第五章:初遇曾经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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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初遇曾经的女神 (第1/3页) 第四十章 能不这么复杂吗
「熊科长是县教育局的领导,到咱们西堡中学来视察工作,自然有资格发表意见。」齐渊蹬自行车上山,蹬的腿肚子还在抖,脸上却是挺得意的,斜着眼看了杨锐一下,就道:「你一个学生娃娃不懂事,一会看赵校长怎么说吧。去个人,把赵校长请来,就说熊科长来了,他知道是谁。」
大家都看杨锐,没人听他的。
齐渊脸皮子挂不住了,喝道:「都聋了咋滴,都腿脚麻利点,这个大个子,你去。」
他指的是曹宝明。最开始锻炼的一个多月是最有效果的,曹宝明比杨锐初见的时候大了一圈,站在主席台下,比一人高的爆竹都醒目。
曹宝明装胡涂,低着头,就是不看齐渊。
「大个子,就是最高的这个,蓝色衣服的,听到没有?」学校里只有齐渊一名专职的政治老师,他也记不住每个班学生的名字,现在就照着衣着特征来喊。
曹宝明还是不吭声,自从和杨锐一起下山,处理了盗版事件,曹宝明的视野开阔了,胆量也变大了,完全不在乎齐渊。
齐渊出离的愤怒了。
这学校怎么变的这么陌生了?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了?
杨锐看他嘴角抽动,也不怕惹火上身,浑不在意的问到:「熊科长人呢?」
「在后面。」齐渊几乎是用吼的。上山的路那么陡,一路骑着自行车上来,简直能把肺给喘出来,他这个表叔险些就不肯上来了。
杨锐哪壶不开提哪壶,齐渊满腔的怒火熊熊的烧。
表叔可是他的贵人呀。自从被提拔做了基建科的科长以后,连续帮齐渊解决了提干和调职的问题,他现在还指着表叔能把他调到县里去,完成人生三步走。
如果不是中午有学生通风报信,说西堡中学要在下午放学搞表彰,齐渊也不用赶的这么急,把表叔都给累的够呛。这要是累坏了,或者累生气了,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齐渊不由道:「等校长来了,我会请示处理你们的,都好好的呆着。」
「校长为啥听你的?」杨锐示意把喇叭的声音开大一些,让运动员进行曲充满笑容,然后跳下主席台,面对面的问齐渊。
学生们站在操场上,不明真相,窃窃私语。
齐渊哼哼了两声,再暼杨锐一眼,满脸的我不爱和你说的态度。
刘珊担心的走上前来,拉住杨锐,低声道:「我知道一点,是送报纸的时候,听老师们聊天说的。」
「怎么回事?」杨锐确实挺关心的。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82年尤其如此,要是碰上什么了不得的人,该交出膝盖的时候,就没有交出菊花的选项。霍老四正是鲜明的例子,他要是不巧遇到个心更黑的,交出膝盖再吃花生米都不奇怪。
刘珊扯着杨锐的袖子,站到一边,离他不到一米远,低声道:「校长想给学校多挖两口井,再弄一个排水的明渠,这样夏天不缺水,下雨的时候操场也不涝了。听老师们讲,只有齐渊的叔叔签字了,才能挖井修渠。所以,齐渊今年迟到早退,校长都不管。」
杨锐立刻信了。赵丹年同志可不是一个迂腐的人,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心里自有算盘,通过本校老师的关系说服基建科的科长签字盖章,这种事儿,他做的肯定没有一点心理障碍。
看西堡中学的外形就知道了,两排教师宿舍,食堂和体育室等附属设施齐全,以乡镇中学的标准来看,标准很高,就硬件来说,快赶得上县里的学校了。赵丹年校长要是没有一点特别的要经费的技巧,基础建设做不出这样的规模。
「所以说,校长为了让基建科的科长签字,肯定会向着齐渊?」杨锐总结了一下要点。
刘珊沉重的说「是」,又劝:「你要不先回去吧,那个熊科长我也见过,凶的很。」
「熊科长有什么背景,你知道吗?」杨锐要避免别人听到,越凑越近。
刘珊因为他在耳边说话,两个耳垂都红了起来,偷眼看看杨锐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多谢了,我再问问其他人。」杨锐只当她不知道这方面的消息,笑了笑就回去了。
刘珊靠着主席台的土堆,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本来站在宿舍区看戏的老师,就有人送消息到校长室,却是仍不见校长出现。
「熊科长想要啥?」杨锐无人可问,只能问齐渊。
齐渊不屑的道:「不用你知道。」
杨锐摸着下巴,琢磨片刻,问:「他想要罐头?还是看上了别的什么?」
急匆匆的赶过来,只能是钱和罐头了。
锐学组目前积累了1000多元,西堡肉联厂送来的几百听罐头又值上千块,两相迭加,这个分配权是值不少钱的。
这时候的人不敢明着**腐败,耍一些很看不过眼的把戏,却是很常见的。杨锐回忆了一下自己所知的各种欺负人的故事,摇摇头,直接往教师宿舍区走了过去。
他得先了解一下这个熊科长是什么人。
齐渊以为他服软了,不屑的「呸」了一声,自己跳到讲台上去,拍了两下,道:「都等着啊,有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精神些,不许走,各位老师,给自己班级点名。」
说完了,他又扶起自行车,到校外去接表叔。
一刻钟后,熊科长擦着满头的汗,来到了西堡中学的校门下。
「下次来,必须找个摩托车。」熊科长低头看看自己的皮鞋,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体力更是消耗巨大。
齐渊呵呵的笑,陪着小心道:「我看县教育局配了吉普车……」
「那是局长用的。」熊科长擦干净了脸,又擦脖子,嘟囔着道:「上次有个私人老板,说要借个摩托车给我开,我没要,现在想一下……哎,还是不敢要。」
「怎么不敢要了?」齐渊不解,谁要是给他送一辆摩托车,他立马骑回老家显摆去。如今一辆摩托车要四五千呢,好的上万。别说他一年才能攒几个钱,一年的工资不吃不喝,买个普通的摩托车也不够。
熊科长比齐渊大了将近20岁,是他姑奶/奶/的儿子,也是最近几年才提拔上来的,此时语重心长的道:「现在的私人老板,路子野的很,保不齐哪一天就出事了。这些人送摩托车,要的是可是一栋楼,你说怎么敢要,也要不下来……我要是有这么大的胆子,能签这样的字,至少得一辆日本摩托。」
齐渊被他说的愣了一下,然后陪着表叔哈哈大笑。
笑够了,操场也就看到了。
这时候,见到杨锐迎头而来。
「校长呢?」齐渊劈头就是一句。
「没见着校长,我是来见见熊科长的。」杨锐异常镇定的来到了熊科长面前,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
这是个典型的基层官员,酒糟鼻,啤酒肚,双下巴,还不能说肥,但身体在长时间的革命饭局里已经垮掉了。除了走样的身材,熊科长很难留给人好印象,他没有高级官员的眼神和气场,也没有大机关的镇定和冷傲,有的只是一个基层小人物的怀疑,还有随时准备迸发出来的,属于权力的愤怒。
「我是杨锐,锐学组和西堡肉联厂送来的罐头,都是归我分配的。」杨锐不想摸他油乎乎的手,就站在那里,干巴巴的宣示主权。
熊科长站定了,没理杨锐,问齐渊道:「就是他?」
「是他。」齐渊以前对杨锐没什么印象,现在是相当不喜,也向表叔说起过杨锐,他打的也的确是夺走分配权的念头。
几百听罐头是一笔难得的资源,不说全部拿走,拿走一部分也很有用了,随便送送,兴许就能把调职的大事给办了。锐学组更是细水长流的生意,当然也是能拿多少拿多少。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省里戴着帽子下来的名额,都有可能被巧取豪夺,看只看送帽子的人厉不厉害,戴帽子的人硬不硬。
关于杨锐的故事,齐渊知道一些,他也听说了杨锐有个乡党委**的老爹,还把县里的流氓团伙给整了,可那又怎么样?
他是有单位的人,熊科长更是官员,乡党委**,也管不到县教育局的头上来。
所以两个人都很安心,自顾自的说着话。
齐渊还因为校长没来,向熊科长道歉。
熊科长前两次来,都是赵校长作陪的,他有意无意的看看杨锐,手里迭着手帕,笑道:「这个老赵,天天打电话请我来,好不容易来一次,还不在……」
「校长可能是怕你和我起了冲突,两边难做人。」杨锐打断了他的话,笑吟吟的说。
齐渊皱眉:「有什么难做人的……」
「熊科长可能有些情况不了解,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杨锐说着套话,语气硬的像石头似的,道:「齐老师毕竟是新来的,不知道西堡中学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我。」
「你爹是乡党委**,我耳朵都听出茧来了,谁不知道?」齐渊是从乡里出来的,以前是公社的社员。可自从他离开了公社,回头去看,反而觉得公社**不过如此,改成乡党委**以后,那就更弱了。
在社改乡以前,生产数据和生活数据全部集中在公社**手里,土地是属于公社的,牛马是属于公社的,铁掀镰刀是属于公社的,收获的粮食,养出来的猪,下出来的蛋,都是公社的。公社**操纵着公社里的一切,管着田垄,也管着社员的口粮。
齐渊当年视公社**如神一般。
但是,当他从一个农民,一个社员,变成了干部以后,突然发现:我自由了。
曾经的公社**再牛,也管不到我头上了。
有了这个认识以后,再听其他老师说起杨锐的身份,他嗤之以鼻。
一个土包子罢了。
熊科长也不以为然:「自报家门就不用了,我是来检查你们学校工作的。」
「我觉得还是要报一下家门的,否则弄拧了,善后更麻烦。」杨锐拦住了他,奖学金是他准备的重要一环,可不能献给这头贪婪的生物。
此刻,主席台上堆着一百多瓶的罐头,还有1000多元现金,那是用来激励学生们的,不是用来刺激贪婪的。
熊科长低头看看拦在自己胸前的胳膊,极不满意的道:「你报吧,我听着。」
「齐渊说,我父亲是乡党委**,不知道说没说是哪个乡了?」杨锐还是用问句开场。
熊科长抬了抬眼皮,说:「继续。」
「西寨子乡,就在旁边。」杨锐指了一下。
熊科长「唔」的一声,看不出表情的变化,脑子则在拚命的转动,回想西寨子乡党委**的名字。
人家郑重其事的介绍,自然是有原因的。
溪县因为离地区所在地近,离省城近,农村相对繁华,人口也多,有十几个乡镇,他得想一会,才能想到名字。
不过,想到杨锐姓杨,「杨峰」的名字也就呼之欲出了。
「那个人……」熊科长也皱起了眉头。他对溪县的官场其实也不熟,60年代被外地的工厂招工,一做就是小二十年,提干调职又做官,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了,到溪县更是没两年,还没摸清地头蛇们的脉络呢。
他和杨峰不是一条在线的人,也没有直接的接触,却是听过一些不确实的传说,于是问道:「西寨子乡的杨**,嗯,我是知道的,见过,不熟……」
「他一般不爱去局里办事,说是人又多又乱。骆叔叔也很理解,两人都喜欢钓鱼聊天……」
「骆?哪个骆?」熊科长知道杨锐的意思,拚命的回想县教育局的骆姓领导,没想到,又默背市局的重要领导名单。
齐渊看他的表情,突感不妙。
杨锐等了良久,才道:「骆叔叔和我爸是同学,以前也是教育局的,后来调走了。」
熊科长先是一惊,又是一松,旋即心中大怒:调走了?调走了你说的这么神秘,像是……像是……像是现在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就姓骆来着……
主管教育的副县长,可比教育局局长厉害多了。后者只是县教育局领导,前者却是县领导。至于熊科长这个科长,其实是名不副实的,也只有到了下面的学校,才被叫做领导……
「小杨啊——」熊科长忽然一个大喘气,笑容都变的亲切了。
齐渊却一点都不觉得表叔的笑容亲切,心惊胆战之余,恨不得大骂:你一个县里的关系,能不能别这么复杂!
第四十一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最恰当的表现地点,就是溪县这样的地方。
一个县城或乡镇,党委干部是当地人,政府干部是当地人,公检法也都是当地人,若是不小心再有点姻亲关系,那要想打破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费的心思实在太多。
遇到这种铁板一块的状况,最好的解决办法也就是掀桌子了。但能掀桌子的强龙毕竟不多,说不定还要忙着做点别的事儿,掀桌子以后的成果能否得到回报,也是掀桌子的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上/海那样的地方,自然是值得掀桌子的,所以青帮来了又走,终究没能混成百年基业。可像是溪县这样的地方,别说是区区熊科长了,换一个厅级的地区专员来,手捧乌纱帽,也不一定能成功,那又何必如此呢。
当然,外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著名的小石城事件里,9名黑人学生要求进入小石城中央高中就读,法庭判决允许,全国大部分人也都认为这是正确的事,偏偏州长就敢动用国民警卫队封锁学校,禁止黑人入学,法院干预了,州长又撤回国民警卫队,放任白人暴徒肆意横行,最终,艾森豪威尔威尔不得不动用了陆军101空降师,占领小石城,方才让9名学生在刺刀的保护下,完成注册程序。
在当时,美国差不多是集全国之力,动用了从总统到民间的所有力量,方才掀掉了小石城的桌子,付出的成本之高,令人难以想象。仅出动军队的直接费用就高达400万美元,是同期中国外汇总储备的40倍。
但要说这样的动作,真的压住了阿肯色的地头蛇,不过是笑谈罢了。秉持着当地固有的种族观念的阿肯色州州长,在其后的一些年里连选连任,每一次都是压倒性的胜利,践行权利的时间比艾森豪威尔威尔长的多,而在此之前,阿肯色州还在坚定的反对州长三连任。
杨氏父子在西寨子乡做了三十多年的一把手,在溪县范围内,是扎根最深的地头蛇,而且,距离西寨子乡的距离越近,这份力量就越强。
能把持权力这么多年,杨家自然不可能是纯粹的善男信女。曾经的杨锐虽然怯弱,耳濡目染,其实也学到了一些,只是本人不喜,不愿意去理解罢了。
新生的杨锐,就没有那多讲究了,更不会有精神洁癖。
有洁癖的人读不得生物专业。那青蛙兔子小白鼠有什么错?蠢萌蠢萌的就被笨手笨脚的学生给弄死了,运气不好的一次死不了,还要被尖叫的女生用各种随身物品不到,运气更不好的,还会被学生搞活体解剖,浇上化学药剂做凌迟。
做过这种事情,再理解「落后就会挨打」,会有全新的认识。
杨锐一直在尝试理解自己,理解这个全新的世界。
不理解不行,他要是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那随便找一个舒服点的政府机关,干些清闲的工作,买点邮票什么的,养老送终都不用操心,可要想做一番实业,不管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都得充分的了解自己和社会。
霍老四就是既不了解自己,又不了解社会的典型。
杨锐既不想被人虐了,也不想放弃到手的力量。
倒霉的熊科长,正好撞到了杨锐怀里。
在他亲切的语调里,杨锐好像看到了一种「试金石」似的东西。
股级干部,差不多是县里最常遇到的干部了,比他们的职位还低的,权力小的可怜,比他们职位高的,寥寥无几。
要是形容的话,熊科长这样的干部,就像是古代的皂隶,最是欺软怕硬。
杨锐瞇着眼镜,更像在衡量着熊科长的软硬。
「小杨,你别介意,学校的事都不是小事,上面很关心,我们也很关心。大家都是为了你们能好好学习……」熊科长打着哈哈,想把此事揭过。
「水井不够用,排水的明渠也不方便,总是会影响到学习的吧。」杨锐一脸淡然的道。
熊科长张张嘴,好几秒以后才醒悟过来:尼玛,我是不是被敲诈了?
「熊科长,我这边还有事,要不然,你先回去,过两天我去拜访骆叔叔,咱们再说这些事。」杨锐的威胁接踵而来,一点迟疑都没有。
熊科长呆住了:这果然是敲诈啊。
齐渊更是吃惊:现在的学生,也太嚣张了吧。
杨锐点头示意,转身就要继续他的表彰大会,这时候,他的袖子被拽住了。
「小杨,你不用担心水井,再穷不能穷教育,是不是?我这个基建科的科长啊,其实就是个打杂的,上面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累的半死,一点决定都做不了。不过呢,我回去以后,就给局长建议,保证给咱们西堡中学特事特办,把水井批下来。」熊科长算是想明白了,他现在虽然不能确定杨锐说的是真是假,可水井也不是说让他现在就用手挖出来,回去等消息就行了。到时候,真的证实了「骆叔叔」的存在,或者更好的消息,骆叔叔打了电话过来,再挖也不迟啊。
齐渊急了,水井可以以后挖,罐头和钱发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他连忙道:「表叔……」
「工作时间叫我老熊也行,叫我熊科也行,别叫表叔。」熊科长瞪了他一眼,又瞥了杨锐一下,怕他回去以后乱说,叔侄两人一起跑到学校里,给人听去了可不好听。
不等齐渊反应过来,杨锐呵呵一笑,道:「没关系,我以前小的时候没人看,也经常和老爹出去,他办事,我就在旁边看着。你们虽然是亲戚,但能一起工作,也很难得,比较默契,对不对?」
熊科长怎么听怎么不对,他这种说法,要让人听去了,就算不变成罪证,也够喝一壶的了,不由哀声道:「小杨,我今天其实是有其他的工作的,因为你们学校的事比较重要,我特意过来一趟,你别说出去了,让熊叔难做。」
「不会,我到时候一定给您解释。」杨锐一脸我为你好的模样。
熊科长真想叫一声「祖宗」。
齐渊总算不是纯傻,听着两人的对话,也不吭声了。
能教出杨锐这种孩子的家庭,肯定不会是泥腿子了,还是再观望一番算了。
就在叔侄两个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杨锐突然摸摸头,道:「我突然想起来,你刚光说了水井,没说排水的明渠的事。」
「明渠……修渠是有点麻烦的,你们的位置比较特殊……」
「夏天一脚泥,冬天半块冰,操场排水不好,夏冬两季,操场的利用率就低,你也说了,我们的位置比较特殊,你不把明渠修好,我们都没有运动的地方了。」
「这个……」熊科长不想点头。他是基建科的科长不假,基建科本身却是不印钱的,每年那么多的支出项目,全送到西堡中学来,他再怎么捞钱?再怎么拿捏校长们?
杨锐暗骂了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咳嗽一声,道:「熊科长既然不准备修明渠,您带着侄子来我们学校,是做什么来了?对哦,听说齐老师一直想调动工作,您是来给他办调动的?」
「我……就是来看看水井。」
「水井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钻井的说哪里有水,就在哪里钻呗。你这是找了个理由,翘班看侄子来了吧?」
「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熊科长被杨锐的语言攻击的快疯了。
都说枕边风难挨,其实就没什么风是好挨的。
杨锐笑呵呵的递上台阶:「和齐老师没关系,那就是和明渠有关系了?」
熊科长此时万分确定:咱真的是被敲诈了。
「是,我也是想来看看排水明渠。」熊科长无奈认了下来。
「那顺便看看厕所吧,旱厕又脏又臭的,最好能安装一套冲水的设备,干净,也方便。」
「看看就看看吧。」熊科长垂头丧气的,像是冰川融化了以后的北极熊。
他现在打定了主意,要等「邵叔叔」的电话了。
杨锐这才满意的收起了笑容。
这一轮,他可没有虚张声势。以杨家的资本,认识一名科教文卫的副县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熊科长耷拉着脑袋,不准备管齐渊的事了。
杨锐笑的露出尖牙,挥手送走了熊科长,目光集聚在了齐渊身上。
「我……先回去了。」齐渊转身就往宿舍区跑。
杨锐不屑的撇撇嘴,老远对着他的背影道:「我们最近在搞评选,你注意一下。」
齐渊不明所以然,却是暗暗记在心里。
回过身来,杨锐继续颁发奖励。
每个年纪的前25名,都无一例外的得到了一个装着10元钱的白皮信封,一听罐头和一份奖状。
奖状是荣誉,也是对奖励的背书,却是黄仁临时想出来的。
杨锐从善如流的给准备上了。
125个罐头分罢,满操场都是抱着罐头吞口水的学生。
然而,就是在这种气氛下,也没有一个学生打开罐头尝一尝。
最便宜的水果罐头也要七八毛钱,除了将它们拿回家里去,普通学生是不会自己做决定的。
表彰仪式和颁奖,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
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顺利,准备离开的时候。
杨锐又拿起了话筒,道:「请留步,还要让大家填写一份数据。黄仁,把调查书发下去。」
被他称作调查书的,正是《教师评价表》。
黄仁是闭着眼镜,将一摞摞的教师评价表,送到每个人手里的。
而先后收到这个东西的学生,也渐渐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第四十二章 后知后觉
一千元在21世纪人看来,或许只是一半个月的生活费,一件衣服,或者一顿饭钱。
而在1982年,1000元超过了大部分家庭的储蓄,就普通的四口之家来说,夫妻两人都有工作,甚至一个孩子也开始赚钱了,依然很难攒到1000元的积蓄。
事实上,人们开始感觉有点闲钱,也就是最近两年的事儿,至于摆脱拮据的生活,国人还需要近十年的努力。
此时的工资报酬,是用来维持基本生存的,储蓄都是从嘴里抠出来的,一顿少吃一毛钱,一个月就能省下九块钱,一年节省100元就可以存成定期,小心翼翼的供养起来。不过,要是偶尔奢侈一次,哪怕两个月奢侈一次,以前的节省就全白费了。这种生活,无论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还是30年后的年轻人,都是不愿意过,或者过的很艰难的。
好在理想通常是不用花钱的,用80年代的生活来比较六七十年代,人们亦有充分的满足感。如果没有外国的资本主义做对比,如果不知道外国人的生活方式,80年代其实是一个纯粹的美好的时代,差不多也是中国前无古人的美丽时代了。
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他们是没有1000元的概念的,也很少有人见过1000元放在一起是什么样子。装在白色信封里的10元大团结是第三版人民币里最大面值的钞票,足以令其幻想出无数的美好景象。
然而,再奇诡的幻想,也无法形容他们目前的新潮荡漾。
给老师打分,给老师评价?
这种事儿,他们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虽然就在不久以前,教师还被污蔑成臭老九,成了被批判和打倒的一员,但中国尊师重道的传统不是几年时间建立起来的,数千年的传统自有其惯性。其实,学生罢课和烧书也没有持续多久,没两年又搞起了复课闹革命,不继承知识的国家是传承不下去的。
另一方面,和西方国家不一样,中国的教师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一向很高,科举时代的老师无需赘言,就是80年代的教师,普遍也有高中或中专以上的学历,说是掌握话语权太过了,分享一部分的话语权还是能做到的。
不管老师们相对社会其他成员的地位如何,如今的学校教师对学生是纯碾压的,随意体罚什么的只是权力中的一项,稍微厉害点的,还有资格影响学生档案,决定学生的前途……
正因为如此,杨锐才更想制约这种权力……老师对学生的影响太大了,尤其在家长没文化的时候,学生能否成才,泰半取决于老师。
然而,给老师评价,好的评价自然没关系,不好的评价,被看到了又怎么办?
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议论,杨锐再次站到了主席台上,拿起了大喇叭,道:「同学们请注意,我们这次是不记名投票。你不用填写名字,也不用写字,只要填数字行了,咱们是五分制,1分最低,5分最高。比如第一条,教学水平,你觉得普通,就写3分,觉得较好,就写4,觉得非常好,就写5,如果你觉得达不到平均水平,或者达不到让你满意的程度,你就打2分或者1分……」
数字同样有笔迹一说,但比较起来就非常难了,注意的时候,也容易改变写法,就西堡中学的水平,想来没有哪位老师有这样的字迹坚定能力。
杨锐一口气说完,学生们的表情果然从疑虑变成了振奋。
投票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与人口素质没有本质上的联系,原始部落还投票呢,这种方式,天生就带有一种爽感。
因为你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也许只是一点点命运,也许自己只是决定里微不足道的一环,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种难得的权力,它浑身都沾满了令人喜欢的要素。
等大家动笔了,杨锐又到主席台下面,吩咐了曹宝明两句。
一会儿,就有两个大铁桶被搬到了主席台上,里面放了柴火和麦秆,一点火就能燃起来。
同时,几名锐学组的成员也把桌椅搬到了主席台上。左右两边各是四套桌椅,有纸张和比铺开,在微风下哗哗作响。
有的学生猜到了些什么,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有的学生不明所以然,只能低头做自己的。
王国华带着几个回炉班的学生,时不时的高喊一声:「都不要看别人的,也不要交头接耳,就和考试一样,填好了或者不想填的,直接把卷子递上去就行了。想回家的回家,不想回家的可以留下等结果。」
这时候的学校,高年级学生欺负低年级学生是很普遍的,低年级学生若是反抗,还会被高年级学生视作大逆不道,往往招来胖揍。所以,除非是非常横的主儿,低年级的学生都不敢主动挑衅高年级的学生,锐学组的大部分成员还是回炉班的,自然又是学校里最老的老生,他们转悠起来,效果比监考老师还好。
没有一个学生站出来交卷。
这也在杨锐的预料之中。枪打出头鸟,谁要是这时候交卷走了,指不定就被记住了,徒惹麻烦。
卢老师等人忧虑的站在自己的宿舍兼办公室前,围成几个圈子,各自讨论着此事。
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老师们尚无激烈的情绪,不过,不满的情绪还是在酝酿中。
学生评价老师?有些地方确实搞过,不能说是大逆不道,但人家是政府出面,配合大面积的表彰,现在这个算什么?
也就是杨锐搞了这么多的事情,才让几个年轻老师按捺住了骚动的心。当然,熊科长和齐渊的铩羽而归,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西堡中学里面,最有背景的就是齐渊了。他的表叔熊科长职位不高不低,权力却是满大的,如今年久失修的学校很多,想要盖新楼买新设备的学校更多,这些事情不管多大的领导点头,最后都要着落在熊科长这里具体负责。教育系统里面,县一中的校长遇到他,都要笑脸相迎。
如今,大家虽然没有听到双方的谈话内容,结果是看的明明白白。
学生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老师们也是要明哲保身的。
好半天时间,也只有几个平日与齐渊走的近的年轻老师,站到他跟前,想方设法的套话。
在有些紧张,有些兴奋,有些古怪的气氛里,杨锐宣布收卷。
王国华、曹宝明和曹仁带着人,分成几路将教师评价表收上来,只见上面全是形态各异的阿拉伯数字,根本看不到空白的。
「当场点票吧。」杨锐按照初中部和高中部,将评价表分给了两拨人,也都是锐学组的成员,坐在主席台的两边,就开始拚命的数数字。
一些学生回家去了,但大部分人都留在那里等结果。
刘珊悄然来到杨锐身边,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当场唱票呢。」
杨锐有点惊讶刘珊主动过来说话,口中自然而然的道:「当场唱票太得罪人了,我只准备给评价高的老师一些激励。」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怕啊。」刘珊微微转了一下身体,两条长腿修长的并在了一起。
杨锐笑笑:「什么都不怕的,那就不是人了。我也是为了让同学们得到更好的教育。」
「就靠这个评价表?」
「学习成绩是一点一点攒上来的,只有把能拿的分都拿了,才有机会拼输赢。老师的教学质量是关键因素,学生一天要花几个小时听他们讲课,这里要尽可能的提高效率和分数。」杨锐有些答非所问,可该说的都说到了。
刘珊目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锐趁机打量着她。现在的女生穿着都很保守,想要看出身材来,首先得女生的身体条件极突出才行。
就像刘珊这样,穿宽松的运动外套和运动裤,还能体现出前凸后翘的身材,那别说换上紧身时装了,换一套日后普通的合体运动装,都能把人眼镜看直了。
在没有其他人发现此点以前,杨锐对自己的眼光很是自得,也脑补的更彻底:换几件漂亮衣服,再画个淡妆,给刘珊送一个女生或校花的名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其实就是一只漂亮的白天鹅,只是暂时混在了鸭子堆里罢了。
没多长时间,票数就统计了出来,主席台上的火盆也被点燃了。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杨锐走了上去,朗声道:「因为是第一次评选,我们采取不记名和不留档的方式,结果誊录好以后,会张贴在学校的黑板报栏上。」
说着,他就将一迭迭的评价表都扔进了火盆。
操场上一片安静,转瞬又变的沸腾无比。
出人意料的举措,不免再次掀起了澎湃的讨论。
杨锐只是微笑,直到练过书法的锐学组组员陈鸿轩把一张红纸写满,他才率领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来到黑板报栏,将之挂在最醒目的位置。
最受欢迎的女老师——李秀梅老师。
这是初中部的语文老师,年约三十,笑容甜美,性格大方而细致。
最受欢迎的男老师——庄牧生。
高中部的化学老师名列前茅,令杨锐略有惊讶,但仔细想想,庄牧生讲课虽然不怎么样,人却很直率热忱,化学一门又不算太难,有人喜欢也不奇怪。
最敬业的老师被英语老师王芳得到。
为了纠正学生的错误,她经常提前一两个小时上班,就为了督促学生们早读的效率,大家也都看在了眼里。
一排十个名字看下去,杨锐对西堡中学的老师们,也有了粗浅的认识。
一排脚步声自远及近。
学生们自动自觉的分开了一个口子,却见七八名老师挤了进来,都是相对年轻的男老师。
「杨锐,这个东西,不太合适吧。」体育老师方雪松自觉身份中立,第一个提出意见。
表上总共有十个名字,意味着还有20多个名字没有登榜,对名字不在红纸上的教师来说,这并不令人舒服。
杨锐微笑,道:「我们学生自己搞的东西,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谁允许你搞这个了?」表情最难看的是初中部的数学老师刘康,他自视甚高,是学校少有的师范毕业中专生,看到高中的卢老师被列为「最负责的老师」,而其本人未能上榜,不由对评价表的感官尽坏。
这家伙是在拍马屁吧,兴许是暗箱操作?
刘康有了这种想法,再猜测杨锐的动机,自然全是往坏里去的。
杨锐却道:「也没人不让搞。我们学生自己评选,自己出钱,用不批准。」
「没有标准,岂不是胡闹。」
「也许吧,学生胡闹也算天职吧……」
「你胡说什么?」
「完全没必要说什么啊,这是我们锐学组的事,就是一个民间活动,和你们评价领导好不好一样,用不着苛求权威,也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工作。」杨锐的理所当然,看的好几个人火大。
体育老师方雪松都忍不住道:「怎么可能不影响工作?」
「影响到了也没办法,民间口碑就是这样……」杨锐不硬不软的当着钉子,红纸挂在高处,两边各一个人护着,别人就够不到了。
正说着,身后有人喊了起来:「校长来了,让校长进来。」
围观的学生像潮水一样散开,又像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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