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初末

    第六十七章 初末 (第3/3页)

    “师父?”是指门主?现下早已无人得允那般唤他,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我是你们的……大师姐。”初离明了二人心中念想,清冷出声。

    那二人眼中猛地一惊——大师姐?曾听闻那些“开元”提及,最初确是有一女子跟随门主,后来……不知为何离开,自那以后,“大师姐”三个字便成禁忌,但凡有人提起,必遭严惩。前些日子,大开元武宗不知为何竟是当堂提及,现下……

    守卫身形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惧意,重复道:“无论何人,擅闯者死!”——死的可不止闯入者,更是连同自己亦要一并受难啊!

    初离见二人心念反复,那汇息饲魇又不知以何方式,觉出四下气息一转再转,更是急不可耐,她抬眼无奈道:“得罪了。”一提息甩符,二人已被堪堪定住。她再未犹豫,循着末子的气息疾步狂奔。

    愈发接近那熟稔的气息,初离的步子却是愈发放缓,当她觉出自己竟是不知何时止了步伐,不觉垂首自嘲轻笑——那时,被皇帝点醒,觉出自己心中所恋,亦是如此一面期许一面惶然,跑着跑着便停立原地。

    她深深吸纳一息,抬眼凝向那深埋心底从未远去的气息的源头,不觉间忽略了那暗藏的邪魔之气——心中洋溢了又沉淀的是什么?为何如此莫可名状的雀跃,是因那无望的侥幸,亦或……久违的容颜。

    想见他,只因他是……师父啊!初离合下双眼再度睁开,闪出熠熠的光来——无论他变成何样,他终究是末子,是自幼便伴于身侧从未离开的至亲,更是深埋心底的,抵死挚爱。他正在不远处的那间屋内,只几个疾步,便可见面。

    复又抬起步子,初离抑住心中猛烈得律动。一步——四下的结界算得上什么?两步——忽得行出阻挡却被瞬间定滞的是何人?三步——以为锁闭房门,便可阻挡我回到你身边?

    砰——下了锁闭咒的木门被猛地震开。

    “师父——!”

    近百名伏跪的门徒顿然倒抽一口冷气,齐齐回首不可置信得看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她竟是胆敢在这汇息饲魇之时只身闯入,竟是无视这汇息殿外层层结界,竟是——几要将殿门震碎。她立于门外,眼中竟是寻回珍宝一般的激悦,她那样迫切而大声得唤出……“师父”?

    觉出仪式仍在继续,众人回转眼神,高台上火架间的青紫色烈焰纵然窜高一瞬,复又恢复成小小一支火苗,烛曳一般。旁侧身着一袭白衣的男子收势灵息,停止作法。

    “是你。”他抬起眼来,面色冷寂,语调平淡,仿似忽然有人闯入乃平淡无奇之事。

    初离满脸的雀跃仍未收去,却堪堪停滞在面上。心中关于重逢的喜意,记忆中往昔的温柔,瞬间冻结寸寸碎裂——他眼中是吞噬一切的平寂,他的语调无爱无憎,仿佛她只是最平常不过的……陌路人。仅是漠然一瞥间的寒意,更甚于任何一次寒魄之毒。她只觉身形陡然凝滞,再无气力靠近分毫。

    “仪式毕。”末子冷声道,高台下轰然响起震天齐声:“初末与共,灭世齐天!”

    末子于侍从递上的水盆间轻轻沾湿双手,掠过火台立下结界,又取过巾帕拭干,四下之人才立起身来,齐整得退居两侧。

    恍然,殿堂间只余末子与初离遥相对望。

    “你可知,汇息饲魇之时,擅闯者如何惩治?”末子再度抬眼,仍是清冷得凝向那一抹凝滞原地的身形。

    “师父……”初离几是催动灵息才复又提起脚步缓缓行进,双眼死死瞪着眼前冷傲的面容,“是离儿啊。师父……你这是怎了?”

    末子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异样复又移开,淡淡开口:“今日由谁负责守卫?带上来。”

    片刻之后,五名被定身的门徒已然押上,其中二人是门外所见,另三人,想来是这汇息殿外尚未看清便被定住之人。

    “没用的东西。”末子双眼一沉,甩出一张符。

    初离只觉心间猛然一紧,强忍颤意堪堪扭转身形,见那方才仍是生灵活现的五人,瞬间,已然失了生息,更是——全然湮灭。

    “师父!你为何这样做?!你明知他们拦不住离儿……”初离急急争辩的语声在末子抬臂轻点间戛然而止,她中了哑咒,不可置信得瞪起双眼,溢出泪来又生生噙住。

    “聒噪的女子。”末子抬步行下高台立于初离眼前,“你有何权利,质疑我?”

    初离凝起眉来,只觉心中所有念想瞬间崩塌,她垂下眼,再不看那分明熟悉得心痛,却生冷漠然的面容。

    “我说话之时,你必须看着我。”末子的语声于头顶上响起,每一字都铮铮砸向心间,将那已然碎裂成废墟一般的往昔捣成更细的粉末。“你来,所为何事?”

    初离觉出哑咒已除,却不知如何开口,低垂的双眼紧合,逼进绝望的泪——怎知那多番苦痛,竟是换来如此结局。

    “看着我!回答我!”末子猛然抬手捏起初离的下巴生生掰起她的脸来,指尖因莫名的愤怒,几要将她的颌骨碾碎。

    初离抬眼,倔强得凝向末子的双眼,紧抿双唇——你要我如何作答?告诉你,我来,只因想要见到……这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