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黄绫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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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黄绫囊 (第1/3页)

    这时候,龙天楼已到了礼王府左边的一条胡同里,一肚子不痛快,迈步疾走。

    也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蹄声传来,随着这阵急促蹄声,胡同里驰进一匹快马。

    龙天楼眼快,一眼就看出,马是蒙古种的健骑,鞍上是个气度高华雍容的清癯青衣老人。

    马是蒙古种的健骑,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刚驰进胡同,突然马失前蹄,鞍上的青衣老人身子一倾,往下就栽。

    这栽下来还得了。

    龙天楼眼明手快,一步就到了马旁,伸手抄起了青衣老人离鞍。

    只听青衣老人喝了一声:“好功夫!”

    就在这时候,两匹快马像一阵风,卷进胡同,马上两名黑衣骑士,见状齐声暴喝:“大胆!放手!”

    两柄长剑龙吟声中出鞘,人同时离鞍飞起,两把长剑闪电般疾卷龙天楼。

    龙天楼道:“鲁莽!”

    左手曲指遥弹,铮铮两声,两把长剑上扬飞起,两个黑衣骑士也被震得连人带剑扑势一顿,硬生生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龙天楼的右手扶着青衣老人安然落了地,那匹蒙古种健骑也一跃而起。

    两名黑衣骑士抖剑还要扑。

    青衣老人抬手一拦:“不怪人家骂你们鲁莽,人家这是救我,你们也比人家差得远,省省力气吧!”

    两名黑衣骑士一怔忙道:“老爷子!您”

    “没看见吗?我好好的。”

    两名黑衣骑士立即垂剑肃立,没再动。

    青衣老人转望龙天楼,脸上有了笑意:“年轻人,你是哪个府里的?”

    龙天楼更看清了青衣老人,只见他龙眉凤目,不怒而威,心想必然又是个亲王一流的人物,道:“有劳老人家动问,草民是个江湖人。”

    青衣老人微怔道;“江湖人,江湖人到内城里来干什么?”

    龙天楼不想再让人知道他去过礼王府,当即道:“草民是来帮巡捕营办案的。”

    “巡捕营?他们是干什么的,办个案要借重你这个江湖人?”

    “也许老人家听说过,是承王府的案子。”

    “承王府?承王府出了什么案子?”

    显然青衣老人还不知道。

    这下龙天楼可为难了,说了不好,不说也不好,转念一想,也许这位不是亲王,是个内调的大员,说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当下道:“承王爷的格格失踪了,九门提督衙门把案子交给了巡捕营,巡捕营把案子又交给草民一位父执,草民的父执觉得这件案子不好办,所以把草民叫来了。”

    青衣老人叫道:“有这种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龙天楼不知道怎么接话,干脆不说。

    青衣老人忽然微笑道:“你那位父执把你找了来,你自认比他们都行?”

    “草民不敢,但尽心尽力而已!”

    “你很谦虚,以我看你还真比他们都行,好好办吧!只要能找回人来,承王一定会重谢你!”

    “草民为的是父执,不求别的。”

    青衣老人看了看龙天楼:“倒真是江湖英雄本色”

    顿了顿道:“你救了我,我不是谢你,算你我投缘,我送你点东西。”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黄绫囊,塞进了龙天楼手里,也不等龙天楼说话,拉过健骑,翻身上马,径自走了。

    两名黑衣骑士忙上马跟了上去。

    龙天楼没多说什么,他觉得这青衣老人挺有意思,也觉得有点投缘。

    捏捏黄绫囊,扁扁的,他没在意,也没看里头到底装着什么,往怀里一揣,转身走了。

    到了巡捕营,在统带的办公房里见着了白五爷,正巧统带不在,说是上九门提督衙门去了。

    白五爷问怎么样?

    龙天楼把去礼王府的经过说了一遍。

    白五爷皱了眉:“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老郡主她还是不能忘情这都无关紧要了,要紧的是你又惹祸了。”

    龙天楼双眉陡扬:“我惹的祸我承担!”

    白五爷道:“小七儿。”

    “五叔,您当时是不在场,像当时的那种情形,我要是一声不吭地也受了,那我就不算是个男子汉了。”

    “呃?管了这种事儿,就算男子汉了?”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一声不吭,受了?”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那个主儿,谁也惹不起啊。”

    龙天楼冷然道:“不见得,真惹火了我,我撂倒他走路,他们谁有那个能耐,让他们上江湖上找我去。”

    这位小七儿一脸的煞气,看着还真吓人。

    白五爷忙道:“可别,再怎么说,那也得等把承王府的案子破了再说。”

    龙天楼看白五爷的神色,听白五爷的口气,忍不住笑了。

    白五爷也笑了,拍了拍龙天楼的肩头,道:“小伙子,你毕竟年轻几岁,年轻人气盛肝火大,要是像你这样的脾气,五叔我在这个京城里,一天也待不下去。”

    “人走到哪儿说哪儿,我真要吃了粮,拿了俸,也就学会忍了。”

    白五爷两眼一瞪:“小子,你这是捧我还是损我?”

    龙天楼笑了笑,旋即正色道:“五叔,玩笑归玩笑,正经归正经,这位大贝勒金铎,不管他是为什么能蛮横跋扈,可是于公,礼王是个只比他大、不比他小的和硕亲王,于私,他叫礼王一声六叔,礼王府上下为什么这么怕他,到底对他有什么顾忌,老郡主甚至得把兰心格格给他?”

    白五爷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或许就是因为你爹当年跟老郡主的那一段,连累得礼王爷差点没被削去爵位吧!”

    龙天楼双眉一扬,道:“龙家害得人家得赔进个闺女去,这笔帐该怎么算?”

    白五爷忙道:“小七儿,我只是这么猜,到底是不是另有别的原因,我不知道,除了礼王府的人,谁也不知道,你可别为了这件事,又去管闲事!”

    “如今您说这个,岂不是太迟了?!”

    “小七儿,别忘了,你爹不许你”

    “我知道,原先我也不想往礼王府跑这一道,是您非让我去不可,还说将来我爹那儿自有您说话,您都忘了。”

    “可是,小七儿”

    “五叔,碰到这种事,别人权衡利害,也许不会管,甚至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身,可是我辈,您把兄弟几位,凭什么受人尊仰,凭什么在江湖上响当当,这就是我辈为什么跟别人不同的所在啊!”

    白五爷脸色一肃,细眉一扬:“好吧!小七儿,谁叫我这个做长辈的把话说出了口,别的方面我不敢说,你爹那儿,哪怕是天塌下来,自有我这个头儿高的顶住了。”

    龙天楼一阵激动:“谢谢您,五叔,别的方面不用您管,我不信我斗不了这个大贝勒,不错,在这儿他是个贝勒,搁到扛湖上去,还轮不到他。”

    白五爷道:“这个我知道”

    龙天楼道:“还有件事,老郡主不明白,我也要请您给我解个疑。”

    “什么事要我给你解个疑?”

    “五叔,兰心格格今年廿岁,老郡主只她这么一个,可是您知道不知道,我大哥今年多大了?”

    “卅多了啊!怎么?”

    “当年,我爹在上京里来以前,成过亲,娶过妻了?”

    “胡说,谁说的?!”

    “先别骂我,我跟您算一算,当年我爹离京的第二年,老郡主嫁了人,就算我爹一离京就成了家,那也不可能兰心格格今年廿,我大哥今年卅多啊?!”

    白五爷怔了一怔:“这倒是,这我就不清楚了,还是等你回去以后问你爹吧!”

    龙天楼把一双目光紧盯在白五爷脸上:“五叔,您不可能不清楚,说别人不清楚我信,您是我爹的拜把兄弟,几十年过命的交情,说您不清楚,我绝不信。”

    “小七儿,我真”

    “五叔,小七儿能大老远跑到京里来,为您办这种烫手的案子,您就好意思瞒小七儿?”

    白五爷皱了眉,脸上的神色连连变化,半天,才突然一点头道:“好吧!我告诉你,可是你绝不许跟你爹提起,要不然你爹能跟我拔香头。”

    “您放心,您既然这么交代了,我绝不会提。”

    “你爹到现在还没成家,恐怕这辈子要光棍儿打到底了。”

    龙天楼听得猛一怔:“怎么说?我爹到现在还没有那我们兄弟几个”

    “都是你爹收养的义子,当年你跟小五、小六太小,不经事儿,不知道,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知道,可是你爹绝不许他们说。”

    龙天楼瞪大了眼,半天才说出话来:“有这种事,有这种事,我爹这是为什么”

    “不为别的,就为如今这位老郡主,当年的大清皇族第一美人。”

    “呃”

    龙天楼现在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他“呃”了一声,没再说话,不是没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五爷道:“你爹很对得起这位老郡主了。”

    “不,我不这么想。”

    白五爷一怔,诧声道:“怎么说,你不这么想?”

    “当年要是他老人家不到京里来,或是压根儿就不沾,人家老郡主什么事儿都没有;既然沾了,最后却让人家嫁了个不愿嫁的人,把一辈子全毁了,您叫我怎么想?”

    “那不能怪你爹啊!是他们大清皇律”

    “管什么大清皇律,只管带着人回江湖去,凭他老人家,我不信朝廷能拿他怎么样!”

    “朝廷是不能拿他怎么样,压根儿也没办法他,可是礼王为此被送交宗人府,祸福就等于掌握在你爹手里,你要是你爹,你忍心么?”

    龙天楼没说话,这回是没话说,却扬手一巴掌拍上了桌子,那么厚的桌面儿,那么结实的木头,竟让他一巴掌拍裂了。

    白五爷一惊忙道:“坏了,小七儿,你把统带的桌子”

    门口人影一闪,进来个人,正是统带富尔,富尔一眼就瞧见他的办公桌裂了,忙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

    白五爷是个老公事、老官场了,一时竟也没说上话来。

    龙天楼一定神道:“统带,是我跟五叔谈论案情,激愤之余一失神拍坏了您的桌子”

    “天!”统带富尔竟没一点愠色:“往后你跟人说话,千万别拍人家,要不然你非打人命官司不可。”

    听了这么一句,白五爷神情一松,笑了。

    “谢谢统带不怪罪!”龙天楼欠身说。

    “怪罪?你是拍桌子,又不是拍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早就想换张新的了,就是一直找不到理由,这回有了,我还想谢谢你呢!”

    听这么一说,龙天楼也笑了。

    富尔自己拉把椅子坐了下来,白五爷忙给倒上一杯茶,富尔顾不得喝一口茶就问:“案子怎么样了?刚刚上头还问呢。”

    龙天楼道:“就是来禀报您,我准备行动了。”

    “呃!怎么行动?”

    “先抓一个。”

    “谁?”

    “承王府总管哈明。”

    富尔一惊:“哈总管,他是福晋面前的红人儿,可是”

    “您放心,我已经又请来承王爷一纸手令了。”

    龙天楼取出承王手令,递给了富尔。取承王手令的时候,他手碰着了怀里那个绫囊,心里为之一动。

    富尔看完了承王手令,神情一松道:“这就行了,咱们可以放心大胆行动了,你是打算怎么个抓哈明法?”

    “这您就不用管了,反正我预备今天晚上行动。”

    “好,你放手办你的,要是需要人手,营里尽管抽调。”

    “是!”

    龙天楼跟白五爷告辞出来,边走,白五爷边问:“小七儿,您打算来暗的?”

    “嗯!这样暂时不会打草惊蛇,也可以让承王不太难说话。”

    接着,他把救人马失前蹄的经过说了一遍。

    “呃?那人给你的是什么?”

    “我还没看呢!”

    白五爷道:“拿出来我看看。”

    龙天楼探怀摸出了那个小小的黄绫囊,递给了白五爷。

    白五爷道:“挺讲究的嘛!还用黄绫囊装着。”

    嘴里说着,手上扯松了囊口,从黄绫囊中掏出一方玉佩来,这方玉佩,形式古朴,色泽质地均属上乘,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白五爷“呃”了一声道,“是方玉”

    “佩”字还没出口,白五爷突然脸色大变,急忙停了步,并用手捂住了那方玉佩:“小七儿,你知道你碰上谁了?”

    龙天楼一见白五爷突然停步,已是感到诧异,如今再察言观色,更是觉得事态不寻常,忙道:“不知道,谁?”

    “皇上。”

    龙天楼一怔:“皇上?怎么会?!”

    “你自己看!”

    白五爷忙把那方玉佩递还给龙天楼。

    龙天楼接过一看,只见玉佩的正面镌刻了八个篆字,刻的是:“乾隆玉佩,如朕亲临。”

    龙天楼登时就是一怔。

    再看背面,背面刻着九条张牙舞爪,飞腾云霄的龙。

    龙天楼失声道:“怎么会,这怎么会?”

    “怎么不会,这方玉佩能假得了?谁又敢仿造冒充。”

    确是没有人敢,论起罪来,灭门抄家,谁敢?

    龙天楼没说话,直发怔。

    白五爷忙又道:“小七儿,给你玉佩的那位,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

    龙天楼脑海里浮现起那人的面貌与气度,定定神道:“五叔,您不用问了,看他的相貌跟气度,他该是当世第一人,只是他怎么会把这方玉佩给了我?”

    “怎么不会,你不是救了他吗?论功,你该获颁赐黄马褂呢。这位皇上跟前头两位都不同,圣祖康熙太过宽厚,世宗雍正又过于狠毒阴鸷,这位有前两位之长,没前两位之短,更难得文武双全,豪迈潇洒兼而有之,只要看对了人,心里一高兴,再贵重再值钱的都能出手赏人。”

    “我不是说这方玉佩值钱,我是说这方玉佩的权威,如朕亲临,有了它就代表皇上”

    “可不是吗?圣天子不但天生龙目,而且独具慧眼,一定看出你是个英雄,一定觉得你投缘,要不然他不会把这能代表他的玉佩赏给了你,小七儿,你想啊!救了他固然该赏,可是他是皇上,不赏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就算赏,随便赏什么都是殊荣,大可不必出手就是这方代表他的玉佩啊!”

    龙天楼没说话。

    “你小子真是福缘深厚,这比起承王爷亲手下的手令,不知道有多管用,有了这方玉佩,天下去得,就是任上封疆的方面大员,见了你也矮半截,这下还怕什么大贝勒?!”

    龙天楼道:“我可不愿拿这方玉佩压他。”

    “只要让他知道你获赏这方玉佩,从今后他绝不敢再找你的麻烦。”

    龙天楼没说话,两眼奇光闪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白五爷道:“小七儿,我跟你说,你听见没有?”

    龙天楼定定神,把玉佩装好,把黄绫囊往怀里一揣,道:“五叔,正事要紧,走吧!”

    他当先迈步行去。

    白五爷一怔,忙跟了上去。

    老少俩刚出巡捕营,迎面来了一前四后五个人,前面的那位,是个五旬上下,精神矍铄,稍嫌有点阴冷的老头儿。

    后头那四个,清一色的腰佩长剑,黑衣壮汉。

    这五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来自侍卫营的人。

    双方相见,各一怔停步,随听老头儿说了话:“也好,省得我再去找,跟我走吧!”

    “走?”龙天楼道:“上哪儿去?”

    “侍卫营,我们爷想见你。”

    “大贝勒现在想见我,我现在不想见他,你看怎么办?”

    老头儿脸色一变道:“这怕由不得你。”

    “由不得我”

    老头儿冷然道:“这是我们贝勒爷亲下的手令,你看看!”

    老头儿探怀摸出一张上有侍卫营用笺字样的信笺递了去。

    龙天楼接过一看,果然是大贝勒金铎亲下的手令,大意说,龙天楼犯了罪,着侍卫营的人速将他缉捕归案。

    龙天楼看得剑眉双扬道:“我龙某人犯了什么罪,要大贝  把那纸手令往老头儿怀里一扔,道:“五叔,咱们走。”

    话落,他转身就要走。

    “站住!”

    老头儿一声沉喝。

    龙天楼听若无闻,白五爷跟着要走。

    老头儿一声怒笑:“姓龙的,抗命不遵,这就是你的大罪一条,走了你,我怎么回营交差。”

    他一步跨上,探掌就抓。

    龙天楼霍然旋身,伸手架住。

    白五爷忙道:“小七儿,拿出那方”

    龙天楼道:“不必,他们还不配。”

    “配”字方落,老头儿缩手沉腕,变抓为指,食中二指疾点龙天楼胸前要穴。

    龙天楼两眼冷芒暴闪,左掌闪电一翻,老头儿已抱腕暴退,满脸都是惊骇之色。

    龙天楼冰冷道:“回去告诉你们大贝勒,不必用这种手段对付我,有空的时候,我自会上侍卫营讨取公道去。”

    他转身而去。

    白五爷忙跟了上去。

    那四名黑衣壮汉要出剑。

    老头儿忙抬手拦住,带着四名壮汉转身疾行而去。

    走了几步,白五爷回头看了看,已不见了那五个侍卫营的人,忙扭回头道:“走了。”

    龙天楼道:“原就该走了。”

    “小七儿,你不该再次动手,应该用那方玉佩”

    “不,五叔,现在就让他知道我有那么一方御赐玉佩,太便宜了他,我要等该用的时候才用。”

    白五爷何等老江湖,闻言深深地看了龙天楼一眼:“小七儿,你似乎是想狠整他一下。”

    “当然,他欺人太甚。”

    “是欺你还是欺礼王府?”

    龙天楼莫名其妙地脸一热:“都一样。”

    “小七儿,老实说一句,他们之间之事,不是咱们该管的,我不希望你过于介入。”

    “五叔,那您当初就不该劝我上礼王府去。”

    “好嘛,就抓住这一点,要知道我让你去,是心软,是情面难却,可没让你”

    “我知道,您的原意不是让我管他们的事,可是如今我碰上了,是您,您会怎么办,您说过的话还算不算。”

    白五爷沉默了一下道:“小七儿,你不知道,我是怕”

    怕什么,他没说出口。

    龙天楼懂,他道:“您放心,对付大贝勒,我是自卫,他要是想仗官势欺负我,那是他找错了人,我也是激于义愤,一个大男人家,干什么这样仗势欺凌孤寡。可是,别的,我不沾,一点儿都不沾。”

    白五爷似乎放了点心,拍了拍龙天楼:“你准备晚上行动,现在时候还早,走,上家去”

    龙天楼不等话完便道:“不,我回客栈,准二更,咱们在承王府西墙外碰头。”

    白五爷伸手拉住龙天楼:“怎么了,小七儿,跟玉妞儿一般见识啊!”

    “那怎么会,她正在气头上,何必去惹她,等过两天她气消了再说吧!”

    “她有什么气,话都说清楚了,她还有什么,走吧!”

    “不!五叔,还是过两天再说吧!”

    白五爷还待再说。

    龙天楼已急忙一句:“咱们准二更见。”

    转身走了。

    白五爷没追,也没再说话,望着龙天楼远去,老脸上浮现一片阴霾,喃喃道:“丫头,你恐怕自己弄砸了”

    龙天楼一路上心里都不痛快。

    他不痛快大贝勒仗势欺人。

    他不痛快玉妞儿对他的态度。

    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不痛快,他自己都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就因为这些不痛快,使他分神,回到客栈推开房门,才发现屋里站着个人。

    赫然是巴尔扎!

    巴尔扎一见龙天楼进来,抢步上前见礼:“龙少爷!”

    龙天楼定了定神,随手掩上了门,道:“老人家,你怎么来了?”

    巴尔扎道:“龙少爷,您怎么还叫我”

    龙天楼道:“老人家,称呼并不重要,你何必一定要在这上面计较。”

    “龙少爷”

    “老人家,咱们都不是世俗中人,何必呢?”

    巴尔扎迟疑了一下,旋即一点头:“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龙天楼抬手道:“坐。”

    “谢谢!”

    巴尔扎态度相当恭谨,欠身谢了一声,等龙天楼落了座,他才跟着坐了下去。

    坐定,龙天楼凝目道:“老人家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客栈?”

    巴尔扎不安地笑笑:“龙少爷,我是老北京了,虽然近年来少出府门,可是地面上的朋友还没忘记我,我要是想找一个人,还不为难,何况龙少爷跟巡捕营有来往。”

    龙天楼道:“这我倒没想到。”

    巴尔扎陪上不安的一脸笑:“我不得已,在别处见您不方便,您也未必有空,所以只好跑来客栈等了,您千万别见怪!”

    “老人家太客气了,彼此不外,哪里有什么见怪之说。”

    巴尔扎不自在地笑了笑:“既然您不见怪,那我就放心了。”

    龙天楼道:“老人家到客栈来找我,有事儿?”

    “既然来了,也就没必要瞒您,我是有事,而且是很要紧的事。”

    “呃?那么老人家请说。”

    巴尔扎老脸上神色一转凝重,道:“龙少爷,今儿个在礼王府,您给大贝勒来了那么一顿,也许您不觉得怎么样,可是老郡主跟两位格格,还有我,心里无不大为痛快,多少年了,总算出了一口怨气。”

    龙天楼想借这机会问问礼王府的事,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忍了下去,改口道;“其实我也是一时没能忍住气,毕竟年轻几岁,修养还是不到家。”

    “不,龙少爷,您别这么说,礼王府的今后,全仗您了,您要只是一时小不忍的气愤,那礼王府的命运,可是就真注定这么悲惨下去了。”

    龙天楼心里有几分明白,可是他却这么说:“老人家,你这话我不懂。”

    巴尔扎微一怔,凝目道:“龙少爷,难道您没看出什么来,就算您真没看出什么来,您有白五爷这么一位在京里当差的五叔,他也会告诉您点什么啊!”

    龙天楼道;“老人家,你想错了,我到京里来,只是应五叔之召,来办承王府那件案子的,前后待不了多久,平日所谈的,也只是案情,别的事,他老人家是不会跟我多谈的。”

    龙天楼这话说得够巧妙,暗示白五爷不希望他多管闲事,他自己对承王府以外的闲事,也并不热衷。

    以巴尔扎的年龄、经验、历练,包括世故,他不会听不出来,然而他表现得却好像没懂龙天楼的意思:“那么您自己呢,您自己也没看出什么来?”

    要是龙天楼再说没有,那就显得太假了,而且巴尔扎这话,也分明不容他躲闪,他只好道:“我只觉得大贝勒有点仗势目无尊长!”

    巴尔扎两眼奇光一闪,须发猛一抖动:“只是仗势目无尊长?他简直是仗势欺人太甚!”

    龙天楼轻轻地“哦”了一声。

    巴尔扎凝目望着龙天楼,神色转趋肃穆:“龙少爷,巴尔扎清楚得很,您来京之前,龙爷一定交代过,别沾礼王府的事,您自己也未必愿意管,可是这么些年来,礼王府实在没别人好求了,巴尔扎身受王爷跟老郡主的大恩,自己有心无力,实在不忍更不能眼睁睁瞧着这么下去,所以只好来求您。”

    他单刀直入,一下正中龙天楼的要害。

    龙天楼站了起来,巴尔扎忙跟着站起,一双老眼紧盯着龙天楼,老脸上充满了希冀之色。

    踱了几步,龙天楼才缓缓说道;“老人家,你能跟我说这话,那是源于龙天楼的上一代跟礼王府有段不平凡的交情,如今咱们彼此不外,也就因为这,我要告诉老人家,你没有说错,事情的确是这样。”

    巴尔扎忙上前一步:“可是龙少爷,您不能不管,礼王府实在没别人好求,除了您,也没人敢管。”

    龙天楼道:“老人家,你到底让我管什么?”

    “救救礼王府,救救老郡主跟兰心格格,把礼王府、还有老郡主跟兰心格格,从大贝勒的手里救出来。”

    “老人家,我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但是你知道,我是个江湖布衣,小小的百姓。”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只有您这位江湖布衣,才能救礼王府,才能救老郡主跟兰心格格。”

    “老人家,我还不清楚你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我要告诉你,我不能违背父命,同时承王府的案子到现在还没有头绪,我是既没办法分心,也没办法分身。”

    巴尔扎目光一凝:“龙少爷,您真不管?”

    “老人家,我是不能管。”

    巴尔扎一阵激动,旋即神情一黯:“龙少爷,巴尔扎求您。”

    话落,他突然跪了下去。

    龙天楼一怔:“老人家”

    “龙少爷,您要是真不管,巴尔扎就自绝在您面前,也算巴尔扎的一片卫主忠心,巴尔扎等您一句话。”

    龙天楼一定神忙道:“老人家,请起来说话。”

    他伸手就要去扶。

    巴尔扎抬手一挡,道:“龙少爷,龙家人没来之前,老郡主日盼夜盼;听说有您这么一位龙家人来了京里,老郡主激动得直流泪,恨不得马上就能看见您;见了您之后,她话里没带出来,可是您应该清晰感觉得出,她对您,有一份远胜亲生的特殊感情,别的不冲,就冲这,您忍心不管?”

    “老人家”

    “再一说,请恕巴尔扎直言,礼王府所以有今天的式微没落,也几乎完全是因为龙爷的当年,您就真能不管?”

    龙天楼心神一震,伸出去的手停在了那里。

    “龙少爷,巴尔扎知道不该这么说,可是为了礼王府,巴尔扎我不能不惜一切。”

    龙天楼听得双眉陡扬,猛伸手,硬生生一把架起了巴尔扎:“老人家,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巴尔扎猛一阵激动,须发猛抖,老泪夺眶而出:“谢谢您,龙少爷,不管旁人,巴尔扎对您是一辈子感激,愿意来生结草衔环”

    “老人家,言重了,我还不知道究意能尽多少心力。”

    “龙少爷,只要您愿意,就一定能救得了礼王府,救得了老郡主跟兰心格格,我不会求错人的。”

    “老人家,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巴尔扎猛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道:“说来话长,当年事后,礼王爷被交付宗人府议处,要不是老郡主牺牲自己,及时毅然决定嫁给了蒙古亲王哈善,哈王爷出面说了话,礼王爷就会被削去宗籍。但是从那时候起,老郡主虽然过了几天好日子,可是礼王府算完了,王爷赋闲在家,声势一落千丈,圣眷没了,交往也没了,曾几何时,情形完全变了,大贝勒获宠掌权,领侍卫营,他本人也不错,号称大清国第一勇士,他看上了兰心格格,从他那儿落井下石,处处欺压礼王府,兰心格格为了王爷,为了老郡主,自愿许亲,表面上,礼王府是攀上了权贵,日子似乎好过一点,可是事实上,日子更难过,大贝勒不但没好,反而变本加厉,老郡主为了礼王爷,礼王爷为了老郡主,谁也不敢得罪大贝勒,大贝勒的眼里,也根本没有礼王府这些人”

    龙天楼扬了扬眉梢,没说话。

    “这几年来,礼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如今礼王府、老郡主跟兰心格格,命运全操在大贝勒的手里,老郡主跟兰心格格,脸上带着笑,眼泪却往肚里流,您说,龙少爷,我不求您求谁?”

    龙天楼明白,虽说没十分明白,至少也已明白了七八分,道:“兰心格格不该这么做,难道除了许亲,就没别的办法了?”

    “龙少爷,但凡有一点别的办法,兰心格格又怎么会自愿许亲。圣眷没了,所有的交往也断绝了,皇族们等着看笑话,能去求谁?”

    龙天楼扬眉道;“不管怎么说,礼王爷、老郡主总是大贝勒的长辈,金铎他这个样子,大清朝的皇律、皇族的礼法,都到哪里去了?”

    巴尔扎苦笑道:“圣眷已然断绝,还谈什么皇律、礼法,纵然有皇律、礼法,龙少爷,皇族亲贵们都等着看笑话,巴不得少一个礼王爷,他们可以多分到一点权势,谁又肯挺身而出,仗义执言?谁又敢啊?”

    巴尔扎老脸上带着悲愤,带着激动,但是,泪水却在他一双老眼里打转。

    龙天楼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阵激愤,也泛起一份悲痛,高扬着双眉道:“既是这个圈子里让人这么心灰意冷,甚至寒心,礼王爷跟老郡主还留在这儿干什么?天下之大还愁没个容身之地,他们早年也有不少江湖上的朋友,还愁冻着饿着?”

    巴尔扎悲笑摇头;“龙少爷,您不是不知道,天下虽大,可是像礼王爷跟老郡主这种身分,又能上哪儿去,躲得了吗?再说,他们两位总是属于这个大家族的,再不好,这总还是自己的家族,爱新觉罗这个姓,是永远变不了的啊!”

    龙天楼听得心里一阵沉闷,他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巴尔扎说得不错,如果不是礼王爷跟老郡主兄妹有这么一份“固执”,当年不会有那么一幕让人心碎肠断的悲剧,不会铸下情天恨海,如今也不会有这种忍气吞声的悲惨了。

    龙天楼只觉得心里憋得慌,憋得有点出不来气之感,猛吸一口气,心里才觉得好受些,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然昏暗,想必已经日暮了,当即道:“老人家,时候不早了,你请回吧?”

    巴尔扎忙道:“龙少爷……”

    龙天楼道:“老人家,我不能担保什么,但是我绝对尽心尽力。”

    巴尔扎一阵激动;“巴尔扎感同身受,大恩不敢言谢,我给您……”

    他话还没说完,人已抢前一步,曲膝跪了下去。

    龙天楼伸手架住,硬把巴尔扎架了起来:“老人家,我要是做得到,你用不着这样,我要是做不到,你就是这样也没用,我不冲别的,冲当年,就算替我爹还这笔债,也冲老人家你这份令人敬佩的忠心。”

    巴尔扎仰着激动的老脸,热泪盈眶,口齿启动,还待再说。

    龙天楼道:“老人家,我还有事,不留你了。”

    “是,龙少爷,我这就走。”

    巴尔扎举袖拭泪,一躬身,转身外行。

    龙天楼望着巴尔扎往外走,站着没动。

    快到门边的时候,巴尔扎突然停步回身:“龙少爷,我差点忘了,无论如何,请别让老郡主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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