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探贝勒府

    第四章 夜探贝勒府 (第2/3页)

    朱汉民道:“侄儿都已长大成人,老一辈的焉能不老?”

    德容叹了口气,道:“岁月不饶人,时光催人老,人生百年,十年虽不为多,可是在这十年中的变化太大了……”

    神色更趋黯然,犹豫了一下,接道:“忆卿,你还记得?”

    朱汉民陡然挑起双眉,道:“容叔,侄儿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神威,那煞气,看得德容心中不由一懔,道:“忆卿,你知道……唉,不说也罢,谁叫我生为满人,又谁叫我生在皇族亲贵之家,唉!”

    朱汉民连忙敛态,道:“容叔,您明鉴,大恩未报,侄儿不敢对您见外!”

    德容黯然强笑,道:“谢谢你,忆卿,千万别让那立场之事影响了咱们私人间的感情,你知道,两代的交情非同泛泛……”

    朱汉民难掩激动,轩了轩眉,道:“容叔,我保证绝不会,侄儿虽不敢昧于民族大义,但却是个有血肉,有灵性的人,不敢漠视两代的交情,尤其您跟怡姨对我的恩情,您请放心!”

    德容双目微有湿意,抬手拍了拍朱汉民肩头,道:“对你,容叔哪有不放心的?你爹,玉箫神剑闪电手夏大侠,他不愧宇内第一奇才,顶天立地盖世英雄,百年罕见,举世难求,我敬他为天人,他的儿子,他的骨肉,还会有错……”

    勉强笑了笑,道:“忆卿,详情你也知道了?”

    朱汉民道:“我爹只告诉了我个大概,我这趟来京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打听这件事情的真相,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德容面上闪过一丝轻微抽搐,道:“忆卿,别这样,你义父,他赤胆忠心,柱石虎将,一生为国,落得如此悲惨下场,无论朝野,都抱屈于心,愤慨不平,但,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这是大清皇律,也形同家法,你便是查明真相,又能如何?”

    朱汉民陡挑双眉,目中煞气懔人,道:“容叔,您知道,当着您,侄儿不便说什么!”

    此言一出,美姑娘一双美目飞闪异采,玉珠神情一震,德容则吓白了脸,机伶一颤,道:“忆卿,你千万不能这样,姑不论那怪不怪皇上,你义父赤忠一生,为朝廷,他披肝沥胆,你不能让他忠名蒙污垢,死不瞑目。须知,他当初可以不死,你爹也可以救他,他之所以愿死,那在尽忠取义,你爹所以不救他,那也是忍痛成全……”

    朱汉民挑眉瞪目,默然不语,那模样儿,便是从不知怕为何物的美姑娘看了也心惊。

    半晌,他始突然开口说道:“容叙,您知道详情么?”

    德容道:“我只知道内情极不单纯,到底如何却不清楚。”

    朱汉民道:“容叔,内情怎么样个不单纯法?”

    德容犹豫了一下,道:“朝中有人进谗……”

    “谁?”朱汉民勃然变色,震声发问。

    德容摇头说道:“我不是说么,我并不知道究竟,你怡姨,也许知道得比我多一点。”

    朱汉民道:“可是怡姨她出了家,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德容呆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你怡姨出了家?”

    朱汉民道:“是阿步多说的。”

    接着就将遇见阿步多的事,说了一遍。

    德容点头叹道:“什么事都在一个‘巧’字,不然咱们也难以见面,忆卿,有空是该去看看纪泽夫妇,你知道,那才是大恩!”

    朱汉民凛然说道:“谢谢容叔,侄儿一定要去给他两位请安的。”

    德容道:“那也别急,我有你怡姨的下落。”

    朱汉民大喜,急急问道:“容叔,怡姨她现在哪儿?”

    德容笑道:“现在要是告诉了你,恐怕你连坐一会儿都不坐了。”

    朱汉民忙道:“容叔您知道,侄儿大事在身,急不可待……”

    德容道:“忆卿,我知道,但不急于一时……”

    朱汉民摇头道:“不,容叔,您不知道,侄儿还有件事,要打听小霞的下落!”

    德容“哦”地一声,笑道:“那更不必急,我知道,纪泽夫妇把小霞寄养在……”

    朱汉民忙道:“不,容叔,小霞后来又落在了亲王府……”

    德容呆了—呆,诧声说道:“小霞落在了亲王府!谁说的?”

    朱汉民遂又把接获乃妹由亲王府中发出的信的事说了—遍,说着,并探怀取出了那封信来,双手递过。

    德容静听之余,脸色连变,及至接过了那封信,略一阅视之后,脸上神色更趋凝重,道:“这是怎么回事?纪泽夫妇明明是把小霞寄养在清苑一户民家,怎么又会落在亲王府……”

    朱汉民道:“所以侄儿急着要见怡姨。”

    德容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你怡姨未必会知道!”

    沉吟了一下,又道:“这是亲王府专用的信笺,每一个亲王府都用这种信笺,小霞她怎不说明是哪家亲王府?这就难打听了……”

    朱汉民道:“也许怡姨知道亦末可知!”

    德容迟疑了一下,递还那封信,道:“你早一天见见你怡姨也好,你知道,离开西城两里处,有座白云观,你怡姨就在观后春花园中清修,我让玉珠带你去一趟!”

    朱汉民接过信笺,容得容叔说完,立即腾身而起,直上半空,半空中长揖而拜,扬声说道:“不必了,德叔,侄儿急不可待,唯恐稍迟,失礼之处,尚祈容叔原谅,一俟事毕,侄儿当再来请安。”

    话落,身闪,倏化长虹,转眼不见。

    玉珠大急,腾身要追,德容忙摆手说道:“玉珠,别追了,夏梦卿天龙身法冠绝宇内,举世第一,忆卿传他衣钵,毫不逊色,你再有十个也追他不上。”

    玉珠急得跳脚,美姑媳却突然冷冷说道:“哥哥,干什么这样?人家不稀罕咱们,咱们又何必非跟去不可?争争气不行么?”好个咱们!

    玉珠双眉一挑,刚要说话,德容已然轻叱说道:“兰儿,不许胡说,忆卿他……”

    “我不要听!”美姑娘一跺蛮靴,娇躯一扭,如飞向门外奔去。

    德容呆了一呆,摇头苦笑,向着两名俏丫头挥了挥手。

    两名俏丫头一齐福了一福,转身尾追而去。

    望着两名侍婢不见,德容转注玉珠,突然说道:“玉珠,你看出了些什么?”

    玉珠—怔,愣愣问道:“爹,您说什么……”

    德容双眉—挑,道:“难怪你姑姑常叫你浑东西,你的确浑!”

    玉珠恍然大悟,脸一红,忙道:“爹,您是说妹妹……”

    德容笑了,点了点头,道:“还不算太浑!”

    玉珠迟疑了一下,道:“爹,您知道,他俩原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碧血丹心雪衣玉龙又是当今宇内第一,忆卿他无论人品、心性、所学,都是妹妹她生干仅见……”

    “何止是她生平仅见!”德容截口笑道:“便是爹这半辈子,也仅仅见着这么三个,你傅伯,他不算,看来,天下之奇才,全让他夏家占了……”

    望了望玉珠,忽又作如是问:“玉珠,你以为如何?”

    玉珠未加考虑,道:“妹妹,她千肯万肯,自不必说,小卿他也该没问题!”

    德容笑了,但笑得很勉强,淡淡说道:“但愿如此!”

    转身向庭院暗径中行去……

    玉珠一怔,情知乃父言出有因,但他没敢再问下去,呆了半晌,始摇摇头,踏着青石小径返回所居小楼。

    ※ ※ ※

    朱汉民于屋面疾驰,捷如一缕轻烟。

    德容虽然贵为贝勒,但由于当年跟夏梦卿、傅小天等这等武林绝顶高手的多年交往,眼力自较一般人高明得多。

    他说得不错,朱汉民接受了宇内第一玉箫神剑闪电手的衣钵,一身功力自然高绝,天龙身法冠绝宇内,举世无匹,在尽展身法之下,直如划空长虹,转眼间便出了守卫森严的内城。

    当然,凭朱仅民的一身功力,那些个守卫内城的旗勇,是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有发觉有人由半空里出了城。

    朱汉民一出内城便折向了西,他预备出西城直奔白云观,但,世上诸多意外,事,往往难以尽如人愿。

    他刚出西城,蓦地里,一声霹雳大喝震天慑人,划空传来。

    “朱汉民,你给我站住!”

    朱汉民一惊,霍然止步停身,硬生生地刹住身形,抬眼望去,不由呆了一呆,心中立即了然。

    左前方,官道旁一片黑压压的树林之内,闪出了五个人,为首的,是个须发如霜,双目赤红的老化子。

    老化子身旁,站着个年轻化子,正是跟他有过数面之缘的那一位,他,面罩寒霜,目射不屑地冷然而立。

    这一老一少两名化子身后,紧跟着三名手持打狗棒的中年要饭化子。

    突然,朱汉民笑了,跨步向前,举手一拱,笑道:“我以为是谁呢,吓了我一大跳,原来是丐帮北京分舵分舵主,火眼狻猊郝大侠!”

    言来潇洒,泰然,而安详。

    那老化子正是郝元甲,只见他呆了一呆,道:“朱汉民,你认识我郝某人?”

    “当然!”朱汉民点头笑道:“郝舵主丐帮前辈英雄,我久仰盛名,何况,郝舵主那双火眼金睛,是一块显眼的活招牌!”

    郝元甲冷冷一笑道:“你认得郝元甲,那最好不过,你既知我火眼狻猊,当知我火眼狻猊生平嫉恶如仇,更痛恨那些昧于民族大义的丧心病狂,冷血之人!”

    朱汉民没在意,且故作糊涂,笑了笑,道:“这个我知道,这也是郝大侠令人敬佩之处……”

    顿了顿,接道:“不知郝大侠唤住我,有什么见教?”

    郝元甲道:“郝某人要站在大汉民族长者的立场,以天下武林前辈的身份,要你多认识一些民族大义!”

    朱汉民笑道:“那不敢劳动郝大侠,对于民族大义,我认识的恐怕不比任何人为少!”

    郝元甲冷哼说道:“认识多的人,不会急思卖身投靠,巴结满室亲贵,以求进身之阶,甘心为人鹰犬,供人驱策!”

    朱汉民讶声说道:“郝大侠,这话怎么说?”

    郝元甲怒笑说道:“我郝某人过的桥都比你走的路多,在我郝某人面前,你最好不要装疯卖傻,少来这一套。”

    朱汉民“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郝大侠指的是我了?”

    “不错!”郝元甲毅然点头,冷笑说道:“我说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江南武林,在大年下跑到北京来呢,原来是只为巴结亲贵,想要……”

    “郝大侠!”朱汉民截口说道:“这话,郝大侠是听谁说的?”

    郝元甲抬手一指身旁年轻要饭化子,道:“我郝某人这个徒弟,对他,你谅不陌生!”

    “何止不陌生?”朱汉民笑道:“我简直跟令高足十分有缘,敢情是令高足说了我的闲话,请问,令高足凭哪一点指我巴结满室亲贵?”

    郝元甲怒声说道:“密晤九门提督府大领班阿步多于前,又复交结那玉珠玉贝子于后,这些还不够么?”

    朱汉民点头笑道:“原来郝大侠指的是这两回事,那么,我在郝大侠面前提位武林前辈,玉箫神剑闪电手夏大侠……”

    郝元甲脸色一变,神色立转恭谨,道:“夏大侠宇内共尊,你提他干什么?”

    朱汉民淡淡一笑道:“据我所知,当年夏大侠跟傅侯交称知己,跟德贝勒兄妹交情亦非泛泛,我请教,这怎么说?”

    郝元甲不是糊涂人,一听便懂,脸色又复一变,勃然大怒,“呸”地一声,大叫说道:“凭你也配上比夏大侠……”

    朱汉民飞快说道:“当年他夏大侠宇内第一,如今我朱汉民武林翘楚,为什么不配?倘若我今日结交几个亲贵朋友,便称之为昧于民族大义,忘却公仇私恨,那么夏大侠岂不也难脱嫌疑?”

    “朱汉民,你敢冒渎夏大侠?”郝元甲暴跳如雷,道:“夏大侠奇才第一,德威兼重,他跟傅威侯关系不同,不但未因私交影响立场,而且他时刻蓄谋复兴大业,这又岂是你所能知道的?”

    朱汉民淡淡说道:“郝大侠又怎知我是因私交影响了立场,又怎知我不也是时刻在图谋复兴大计,又怎知我……”

    郝元甲叫道:“夏大侠艺出智蒙神僧,他……”

    朱汉民说:“郝大侠又怎知我不是艺出名门?何况,英雄不论出身!”

    郝元甲道:“夏大侠他是汉族世胄,先朝宗室……”

    朱汉民淡淡说道:“郝大侠也莫忘了,我姓朱,叫汉民!”

    郝元甲呆了一呆,道:“那是你沾了祖宗的光,名字也人人可取,夏大侠为复兴大计筹谋,不遗余力,人所共知……”

    朱汉民道:“郝大侠,图谋复兴大计,非要敲锣呐喊,让人知道么?”

    郝元甲又复—怔,道:“傅威侯盖世虎将,—代奇豪,天下共钦,跟德贝勒兄妹,不同于一般满室亲贵,这种朋友值得交!”

    朱汉民笑道:“那么,夏大侠既能结交他们几位,我为什么不能结交他们的后人,郝大侠何厚夏大侠而薄朱汉民?”

    郝元甲立时哑了口,半晌才红着老脸道:“算你会说话,可是那没有用,我郝某人认定了你配不上比夏大侠,也认定了你昧于民族大义,无羞无耻……”

    朱汉民突然纵声长笑,如龙吟,似鹤唳,裂石穿云,直袭夜空,历久不绝,震得树叶簌簌而下。

    郝元甲勃然交色,身不由主地退了一步,瞪目喝道:“你笑什么?”

    朱汉民淡淡说道:“我笑身为丐帮北京分舵分舵主的火眼狻猊郝大侠,怎么也是个既糊涂又不讲理之人?”

    那名年轻要饭化子一声厉叱,便要扑出。

    却被郝元甲伸手一把拉住,他尚未说话,朱汉民已然淡笑又道:“倘若我这叫昧于民族大义,那么郝大侠当年夜入傅侯府,应傅侯之请调查布达拉宫来犯喇嘛虚实,并自告奋勇,欲助傅侯对付罗刹三君之事,那又叫什么?”

    郝元甲机伶一颤,骇然道:“这,这,你如何得知?”

    朱汉民淡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郝大侠倾丐帮北京分舵之力,为满室重臣办事,不但不责己,反而责人,待己太宽,对人太苛,这不叫糊涂、不讲理叫什么?”

    郝元甲怒声说道:“好一张利口,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当年我是奉夏大侠之命行事,而夏大侠乃是鉴于布达拉宫惑于白衣大食,并非复兴义举,只是勾结另一异族入侵中国,他身为先朝宗室,不能眼见我大汉民族末出狼喙又落虎口,沦陷得更深,所以才号召天下武林,击退白衣大食,瓦解布达拉宫助傅侯成就勋业!”

    朱汉民淡淡说道:“这些当年事,我或不懂,但我却懂郝大侠不该单凭管窥之见,一面之词而指说我的不是。”

    郝元甲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承认?”

    朱汉民道:“不是不承认,是不能承认,因为那根本不是事实!”

    郝元甲冷笑说道:“只怕今夜由不得你不承认!”

    朱汉民扬了扬眉,道:“怎么,莫非郝大侠要……”

    郝元甲冷冷说道:“郝某人要干什么,你该很明白。”

    朱汉民笑道:“我只怕那不太容易!”

    郝元甲陡挑白眉,道:“郝某人知道你功力高绝,武林第一,但郝某人为民族大义,可以死,丐帮也不惜派毁人亡!”

    朱汉民笑了笑,道:“郝大侠,你真要以武相向,非动手不可?”

    郝元甲道:“还有一条路,请你即刻离开北京,取消名号,改名换姓。”

    朱汉民摇头说道:“大事未了,我暂时不能离开北京,名号得自天下武林,姓名赐自父母,我既不能取消,也不敢改换。”

    郝元甲变色笑道:“那就只好委曲你走第一条路了!”

    话落一挥手,身后三个中年化子连同他那徒弟在内,立即闪身掠出,分落朱汉民周围,团团围住,疑功蓄势待命。

    朱汉民眉锋一皱,笑道:“郝大侠,今夜你若是杀了我,只怕他日苍五老第一个饶不了你!”他指的丐帮五长老九指追魂苍寅。

    郝元甲一震,忙道:“难不成你也认识本帮五长老?”

    “何止认识一位苍五老?当年远赴藏边的那些位前辈奇侠,我个个认识,郝大侠你信不信?”

    郝元甲略一思忖,点头说道:“信,别说是你,普天之下也没人不知道他们!”

    朱汉民笑道:“这或不足为奇,我还知道令高足当年丢了人家一辆马车,并且在布达拉宫黄衣四尊者之—的乌扎克那后脑勺上……”

    那年轻要饭化子一惊,郝元甲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因何也知道这些当年小事……”

    朱汉民一笑说道:“玩笑适可而止,见好就收,郝大侠可认得此物?”

    一翻腕,自袖底掣出那柄玉箫。

    四化子骇然暴退,郝元甲大惊失色,失声道:“你,你是夏大侠的……”

    朱汉民一笑说道:“暂时就算我是夏大侠的传人吧,郝大侠,我有急事在身,不能多事耽误,详情容事毕返来再说吧!”

    说罢一拱手,腾身而起,向着白云观方向飞射而去。

    等到郝元甲等定过神来,朱汉民那袭雪白的儒衫早已消失在一片茫茫夜色中不见了。

    那年轻要饭化子说了一声:“师父,您看……”

    郝元甲满面激动,立即摆手说道:“错不了,夏大侠当年兵刃玉箫神物是真,还有,他适才临走所使那冠绝宇内的天龙身法更是明证!”

    年轻要饭化子呆了一呆,道:“那么,师父……”

    郝元甲又摆了手,截口说道:“先回分舵再说吧,你没听他说,事毕他还会回来么?”

    突地一声冷哼,狠狠地瞪了年轻要饭化子一眼,道:“都是你,没用的东西!”

    破袖一摆,当先破空而去。

    那年轻要饭化子一怔,随即摇头苦笑,偕同另三名中年要饭化子,紧跟着郝元甲身后驰去。

    ※ ※ ※

    白云观那御笔亲书横额的牌楼之前,潇洒飘逸地走来了一个俊美脱俗的白衣书生,是朱汉民。

    他抬眼望了望那双边分悬巨灯,石阶高筑,庄严宏伟的观门,面上浮现一片难言的激动,迈步便要踏进牌楼。

    蓦地里,一声清越佛号划空响起:“无量寿佛,施主请止步!”

    随着话声,白云观那侧门之内,缓步转出一个人影,近看,却是个面貌清奇,五绺黑髯飘拂的中年全真。

    朱汉民闻声停步,向中年全真投过一瞥,目中立闪异采,不言不动,含笑伫立相候。

    转眼间,中年全真走近,冲着朱汉民一稽首,道:“无量寿佛,贫道斗胆动问,施主何来?”

    朱汉民还了一礼,淡淡一笑道:“真人是问远处,还是问近处?”

    中年全真道:“贫道不厌其详,远近都问,施主原谅!”

    朱汉民笑了笑,道:“白云观纳尽十方香火,对每一来此瞻仰三清之人,真人都要问个远近来处不成么?”

    “无量寿佛!”中年全真含笑说道:“对别的施主无须,唯独对施主,贫道要问个明白。”

    朱汉民扬了杨眉,道:“敢问真人上下?”

    中年全真道:“有劳施主动向,贫道一尘。”

    朱汉民道:“原来是一尘真人,我,远处来自江南,近处来自北京。”

    一尘真人抬眼深注,道:“那么,施主是武林第一的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大侠了?”

    朱汉民一震,道:“真人认得朱汉民?”

    一尘真人道:“久闻侠名,仰慕已久,只恨福薄缘浅,无缘拜识!”

    朱汉民笑了笑,道:“那么敢劳真人……”

    一尘真人截口说道:“贫道正是奉郡主之命,在此相候。”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怎么,郡主她,她知道我会来……”

    一尘真人点头说道:“郡主高智,她料定了朱大侠会来!”

    显然,美道姑已判知朱汉民的身份底细,也知他撞来撞去,必会撞上熟人,得知她清修之处不可。

    自然,朱汉民并不知道美道姑怎会知道他的本来,又怎会测知他必会找来?

    他心神震动,暗暗诧异莫明之余,忙道:“那么,请真人代为通报,就说朱汉民夤夜……”

    一尘真人摇头截口说道:“施主不必要贫道通报了,郡主如今已不在白云观中。”

    朱汉民一怔,急道:“真人,怎么说?”

    一尘真人缓缓说道:“郡主今早便离开了白云观,不知去向,她临行之时特命贫道在此等候朱大侠的,要贫道转告朱大侠她暂时不能跟朱大侠见面。”

    朱汉民一颗心顿时往下沉,脱口说道:“这,这又为什么?”

    一尘真人道:“这便非贫道所知了,郡主只命贫道转告这一句话,别的未曾吩咐!贫道也未敢多问她。”

    朱汉民何止诧异,简直诧异欲绝,皱眉沉思,一时间,他想不出他怡姨有任何不能跟他见面的理由来。

    事实上,也确乎如此,十年末见,当年几个长辈熟人哪一个不是想他都想疯了?为什么他这位怡姨却避不见……

    沉默良久,他突然抬头说道:“真人,恕我直言,那不可能……”

    一尘真人抬眼深注,道:“施主是指郡主已离开白云观他去,还是指她命贫道转告暂时不能跟朱大侠见面那句话?”

    朱汉民毅然说道:“真人恕我,两者都是!”

    一尘真人笑了笑,道:“前者,那好办,郡主原在观后春花园中清修,现已人去园空,黝黑一片,施主倘若不信,尽可进去看看,至于后者,贫道没有办法证明,不过,施主只要发现前者属实,谅必可相信后者不虚!”

    朱汉民略一沉吟,毅然说道:“麻烦真人指点路径!”

    一尘真人道:“贫道自当为施主带路,施主请随贫道来。”

    一稽首,转身行向白云观侧门。

    朱汉民双眉一挑,举步跟了过去。

    就在朱汉民跟着一尘真人,进入了白云观侧门的同时,白云观左侧那一片黝黑茂密树林之内,响起了一个充满喜悦,却又带着悲伤的喃喃话声!接着,还现出一条无限美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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