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无字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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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无字天书 (第1/3页)

    桂香道:“这也得看什么事才行,您不知道,江湖上有许多事,可以以情来缚,却不可以用势来压,我与那鱼翠娘虽然认识,但她如果知道我已在这府里伺候您,那也许就是另外一个看法咧。”

    允禵又趁势搂着她道:“其实对你说也无妨,以我们的情份,谅你也不会把话漏出去,不过这事却关系太大了,你却不可再对别人说咧。”

    桂香蓦然又把他一推嗔道:“王爷,您还是趁早别说,人家程师爷不是早告诉您,我这人靠不住吗?”接着又凄然欲泣道:“王爷,您也得想一想,我这个身子本来不值什么,现在算不算王爷您的人,我可不敢说,不过自从到这府里来,为了替您办事,这条小命儿,有好几次全算是捡来的,我要不是真心向着您,到底为了什么咧?直到现在您还是这样不能放心,您教我还能说什么咧?”

    说罢,那一双妙目,好像真的要泛出泪水来一般,允禵慌忙揽着她道:“我不过着你稍微留心一点而已,你怎么说出这话来?我固始终没有拿你当外人,便那程师爷现在对你也深信不疑,如今他便是怕由他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答应,所以才让我来和你说,你便可想而知,大家对你决不是不能置信咧。”

    桂香蓦然脸上一红又媚笑着低啐了一口道:“我才不理您这一套咧,反正您总是帮那怪物说话就是咧。”

    接着又用手一撩鬓角,目光一扫道:“我的王爷,既然如此,你别再蘑菇咧,到底有什么事要打听快些说,咱们再商量还不好吗?”

    允禵笑道:“这不全是你闹的?要不是你这一噘嘴,我早说咧,怎么倒怪我蘑菇咧?”

    说着又悄声道:“这些人虽然全是前明遗孽,却都有绝大学问,至少也是一身绝技,便连皇上全看得极重,所以谁能把这些人请来,皇上便会另眼相看,我本来早已派了专人前去,谁知那雍王也派了马天雄到江南去,打着同样主意,那年双峰原是顾肯堂的门生,又在他家住过几年,如果有他的信去,便肯来京,也是雍王府的宾客,决不会再到我这府里来,偏我派去的那人,又在这个时候,教人给架走了,所以我不得不着急,那马天雄现在便住在鱼翠娘的船上,你既和她熟识,虽不能将这些人请来,我想只托她打听一下,那马天雄在江南的举动,所延聘的人到底有哪几位,肯来与否,这总该可以吧!”

    桂香闻言不禁睁大了一双妙目看着他道:“这可难说,须知马天雄已在她船上咧,您那派去的人是谁,怎么人没来,倒教人家架去,不要就是那马天雄干的,那可就不好办咧。“允禵摇头道:“那倒不见得,那马天雄已被人用毒镖打伤在前,而且人在镇江焦山脚下鱼翠娘的船上,我派出去的那人却在太湖被人架去,这却绝非一事咧。”

    桂香笑道:“我那二叔便死在马天雄手里,算起来正是仇家,不为他,我还不会被人将功夫破去咧,但不知他又被谁用毒镖打伤,这倒是算替我报了仇,您能告诉我吗?”

    允禵也笑道:“那打他的人也不是外人,便是孟三婆婆的侄女婿,又算是徒弟,他的名字叫李元豹,不过你那朋友鱼翠娘却向着姓马的,又用毒镖将李元豹打伤,硬讨了解药去,如今那马天雄便在她船上养伤,你如真想报这仇,也得赶快去上一信才是。”

    桂香且不理这话,又笑道:“那您派出去的这位又是谁?一定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了。”

    允禵乘势又搂着她道:“你偏没猜对,我派出去的这一位,不但不是江湖人物,却是一位做过知府的老翰林,他姓魏叫景星,如今还是都察院的都老爷咧。”

    桂香又把他一推娇笑道:“您又不对咧,这等事为什么要派一位都老爷出去?那些江湖老前辈,谁都最瞧不起这些官场人物,我猜他或许一到江南去便摆出一派官腔来,和那程师爷说的话差不多,不用说人家不会答这个碴儿,便我也不会理他。一下弄翻,便给架去,这一来说不定便先打个半死,再宰了喂王八咧!”

    允禵大笑道:“你话也许说对了,这人却是那程老夫子的好朋友咧,我所以认得他,便是出于程夫子的推荐,据他说,那位魏太史文章虽然有限,武功却是好的,江湖情形更极熟悉,人又极好风雅,金石书画鉴别全不外行,度曲赌酒更是内行,天然是一个放浪形骸的名士派头,人又极精细可靠,而且又曾做过前明的指挥签事,这些前明遗老顽民虽然身在江湖,大都均通翰墨,如果派上一个真正江湖人物去,气味反不会相投,只有这样的人才合适,我因为他也言之有理,等把那魏太史找来一谈,果然非常博雅近人,武功也不寻常,这才奏明皇上,用密旨派去,自到江南以后,也曾迭有密报,全说极其得手,谁知道,他却在这最要紧的时候被人架去,虽然江南来信,说他另有仇家,乘他月夜游湖劫去,但是否这老顽民所为,却未可知,我想宫中密报未必可靠,那鱼翠娘父女,既为此中著名人物,如系这类人物所为定必知情,也不妨托她代为探听一下,如果鱼家父女肯来,那就更好咧。”

    桂香听完不由吃吃笑着道:“原来果然是那怪物荐的人,这就不怪出事咧,你请想一想,这等怪物能交出一个好朋友来吗?不用说别的,只那股臭味,便薰也把人薰坏咧。”

    允禵也大笑道:“你怎么老这样刻薄他?这人不过名士气习稍重,其实有些地方也确有特长,正是王景略一流人物,却未可厚非咧。”

    桂香把嘴一披道:“我虽不知道您拿什么人物比他,不过如依我说,这等人便再好也有限,这是王爷的事,您既喜欢他,我决不敢说什么,不过您对我说了这一大片,又要人家请人,又要人家打听马天雄,还得查明这姓魏的被架走到底是谁干的,我却不会写信,再说人家也决不会完全照办,这该怎么办咧?”

    允禵笑道:“我知道你写不来这么长的信,这许多事也不能全托她,只要你肯答应,信不妨由我命人代写,你附上一件信物,或者画上一个彼此知道的信记花押便行了。”

    桂香媚笑道:“只要是王爷您的吩咐,我是无不遵命,不过您到底教人家做什么,也得告诉我方行,要不然日后彼此见面,我却和人家说什么呢?”

    允禵见美人在抱又媚态可掬,不由又吻了她一下笑道:“你别不放心,那信写好了,我会念给你听,却决不会让你对不过朋友,别的事全先别谈,只须请她到这北京里来上一趟便行咧,那马天雄既住在她船上,你想要她说实话也许为难,但那魏太史被架的事,却可托她打听一下,这总不至让你得罪朋友吧。不过你在江湖上也该有个令子,要不然人家却未必相信那信是你写的,到底用什么咧?”

    桂香方在沉吟不语,允禵那一只手又有点不规矩起来,一面又笑道:“是用那九尾仙狐?这却不好画咧!”

    桂香一面推开他的手,轻轻打了一下,一面嗔道:“现在正在说正经事,您为什么又把手伸到人家抹胸上来?再这样,我便不理你咧。”

    接着又道:“我那九尾仙狐的江湖匪号,怎能对她用上,那不是活挨骂吗?您真要我写信给她,那只能写上我的名字,由我再附上一件东西便行咧。”

    允禵涎着脸笑道:“如今正经事全商量好了,咱们也该说说别的咧。”

    桂香把头连摇又吃吃笑道:“王爷,您真有点糊涂咧,放着大事不办,怎么又打算缠人?须知这事如果真与王爷有关,您还得到宫里去打听打听才好,再说您既打算让我写这一封信,就得赶快去命人动笔才对,这么乱来不耽误正事吗?”

    接着又媚眼连扬道:“您瞧,这是什么时候,太阳正当午,热不热咧?反正我这个人已经算是王爷的,只要您要我,日子长咧,你要为了我,把正事误了,让福晋娘娘知道,那我怎么担当得起?”

    允禵一看天色不由由爱生怜,连忙握着纤手笑道:“我依你就是咧,不是你提起,我还真忘了,方才年双峰就来过,也许是探我口气亦未可知,那我就着人去起这信稿,再出去打听打听,咱们是停一会再见好吗?”

    桂香连忙趁势站了起来,双手连福,一面娇笑道:“那么谢谢您,我也下楼去收拾那一堆书去咧。”

    说罢轻移俏步,连声娇笑向楼下走去,允禵虽然被她一本正经的话一说,不再厮缠,但那心中不由更被逗得心痒痒的,但桂香已似一只大蝴蝶也似的,奔了下去,只有也跟着下了楼,回到西花厅,去和程子云商量信稿,桂香等他走后,在楼下院子里,看着那一大堆书,不由一皱眉毛,寻来一把轻罗小扇,倚着栏杆扇着,一面又咬着嘴唇微笑着,直等饭后方命仆妇到前面唤来两名小厮将书收好,转又走上楼去,关上门睡了一觉。允禵方才握了那信稿来,念给她听了,果然和所说大意相差无几,只那信上竟说明自己已在十四王府护卫内室,并坚邀翠娘来京相晤,到末后才以魏景星被架之事托查。

    不由微怔道:“王爷这封信如何寄法咧?”

    允禵笑道:“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我决不会把它寄丢了就行咧。”

    桂香寒着脸道:“王爷对我还是信不过吗?不然为什么要瞒着我咧?”

    允禵忙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容易误会,我焉有瞒你之理。不过,这封信是由驿递寄到南京去,再由一个衙门派人送往镇江,要转上好几次手脚,你教我急切之间,如何说得清咧。”

    桂香笑道:“凭我怎敢和王爷生气,不过我要问的也就正在这里,那鱼翠娘父女最恨的就是官中人,您要着州县衙门把信送去,包管他连收都不肯收下咧。”

    允禵忙道:“你放心,这送信的并非州县衙门,都是一个介乎官商之间的闲曹,并且这人已经和鱼翠娘父女全见过面,却不会不送到,再说他们已经交谈数次,便鱼家父女再古怪些,也决不至连信全不收,否则我焉有不与你商量之理。”

    桂香眼光又在允禵脸上一扫道:“这就奇了,别样我不敢说,以翠娘父女,却决不会交接官场朋友咧,怎么会有这等事?”

    允禵见她午睡才起,脸上枕痕犹新,说话娇慵越甚,愈饶媚态,不由多看了一眼,桂香又微嗔道:“这位官员到底是谁咧?您可别听那怪物的话,这次已经把我牵连在内,万一再教人家架去,那是为了替我送信的事,这个责任我可吃不起咧。”

    说罢懒洋洋偎向允禵身边笑道:“这会子太阳一下可凉爽多了,您有话快说,我还得洗上一个澡呢,老看着我做什么?”

    允禵看着她神秘的一笑道:“这会你不怕热咧,且慢洗澡,我们先聊一会儿不好吗?”

    说着一把扯着仍然并肩在床上坐了下来,将李元豹巧遇马天雄,离间少林武当两派未成,转被翠娘跟踪到曹宅打伤,曹寅往访群侠,送药言和的话全说了,说话之时,自不免又涉轻薄,桂香不但不拒,转加挑逗,一面笑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一段文章,照这么一说,那姓曹的和什么李元豹,全是王爷门下了。”

    允禵笑道:“怎么不是,如果不是我们的人,我能把这么大的事托他吗?只可惜这么一来,把事全弄糟了,那曹寅虽已全推在马天雄身上,奏明皇上,但目前皇上对四阿哥也圣眷甚隆,曹寅已经得到严旨申斥的处分,如今你能将鱼家父女给拉了过来,才能补救,不然圣怒不测,我是无妨,曹老头儿也许就不能再在江南待下去,那便是我害了他咧。”

    桂香又媚笑道:“既有这等事,您为什么不早对我说?那鱼翠娘,固然一身功夫无人能及,便做事也从不饶人,如果谁打算在她面前弄玄虚,那便非吃大亏不可,这李元豹怎么惹起她,不把脑袋丢掉,总算运气咧。”

    允禵忙道:“那我更非设法罗致不可了,你对这事,却须为我尽其全力咧。”

    接着又笑道:“这娘儿有多大岁数,长得如何?”

    桂香不由觑了他一眼媚笑道:“您怎么问到这个上去?她年纪不过二十多岁,要论长相也还不错,只皮肤略嫌稍黑些,不过人家却不比我咧。”

    允禵也觑着她微笑道:“那一定比你差远了,这么大的丫头,又终年的在江湖上跑,难道倒是规规矩矩的吗?”

    桂香冷笑道:“吓,王爷,您就这样瞧不起江湖女人吗?她人倒是挺随和的,不管老少男女,只稍有可取之处全可以交成朋友,说笑无忌,如有所求,只一答应决无反悔,不怕为难吃亏,全非做到不可,甚至有些事,你没求她,只交情够得上,她也非尽心尽力不可,不过,你如果看她是一个女人,打算欺负她,那可是自己找死,能割去耳鼻已是侥幸,祖宗有德咧。”

    允禵把舌头一伸又笑道:“当真这丫头就这等厉害吗?你可别故甚其辞,她如肯来,我决不招惹就是咧。”

    桂香又白了他一眼道:“您是怎么咧?说说又说到邪路上去,我真懒得理您咧。”

    允禵涎着脸道:“你不理我那怎么行?我们且不谈这个,算我得罪了你,容我向你赔罪如何?”

    桂香格格一笑道:“哎呀,我算得是什么东西,怎敢当王爷向我赔罪,那不反了吗?”

    允禵神秘的笑道:“我既得罪了你,自然非赔罪不可,怎么能反了?真要反了,那只算你伺候我便不算赔罪咧。”

    桂香不语,只啐了他一口,笑得挣脱手把楼门关上。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桂香觉醒来,只听枕畔酣声大作,楼上却黑漆漆的,再侧着两耳听,外面已交二鼓,连忙起来,摸着火刀火石和纸媒取火将床侧一盏银灯点上,一看允禵赤身偃卧在绛纱帐中,兀自未醒,不由暗笑,那一双剪水双瞳之下,更不怠慢,掀起纱帐从枕畔取出一个小小磁瓶,倾出一点粉红色的药面子,托在掌上,笑着取过一个小竹管,向他鼻中吹了一些,半响忽听允禵打了三个喷嚏,酣声渐低,这才放下帐子,悄悄的穿好衣服,开了楼门,正待命人取水抹身洗手,忽见新近派来伺候的仆妇张嬷嬷从楼下上来,低声笑道:“王爷醒来了吗?我已上来过好几次,全没敢惊动,如今晚饭只好算宵夜咧。”

    桂香不由脸上一红道:“王爷还睡着咧,您可别惊动,相烦嬷嬷取点水来,我还没洗澡咧。”

    那张嬷嬷看了桂香一眼,悄声答应径去,一会取来浴汤,桂香在别室浴罢,又换上衣服,打扮好了,略进饮食,这才又唤过张嬷嬷悄声道:“王爷大概一时不会醒来,我也睡咧,您可在楼下相候,不听我和王爷呼唤,不许上来。”

    张嬷嬷笑道:“李大奶奶,您但放宽心,有王爷在这里谁敢上来?傍晚时分,我便留上心咧。”

    桂香不由又把脸涨得飞红,将门掩上,等那仆妇下了楼,这才将头发包好,佩上兵刃镖囊,将灯吹灭,从楼窗飞纵出去,向年府而来,当下将一切见闻,只除开自己和允禵的事全详细说了。

    羹尧笑道:“这事却难为你,打听得这么详细,又打听极快,我必禀明王爷重重有赏,这以后还须继续探听,只一得讯,随时命人报与我知道,却不能耽搁误事,须知此事关系王爷前途极重,却不可大意咧。”

    桂香把头一点,觑着羹尧道:“总领队您可放宽心,这条小命儿是您救下的,只要您吩咐一声,我虽然是个女人,不怕水里就水里去,火里就火里去,总要把事情打听明白,不过白天里我没法出来,遇有极紧急的事,只好托小来顾儿来报,但是有些事,写信很不易说得清楚,那小来顺儿人虽极伶俐,年纪究竟小一点,那只好请您多原谅咧。”

    羹尧道:“实在无法,那只能先说一个大概也行,却千万不可误事。”

    接着想起鱼翠娘之事又问道:“你当真和那鱼翠娘认识吗?以你过去为人,怎么能和她接近起来?”

    桂香不由粉脸通红道:“我的一切,还不全在总领队灼照之中?您要问这个,那我只好实话实说,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咧。”

    羹尧不禁诧异道:“她怎么又是你的救命恩人起来?”

    桂香脸上愈红道:“您先别问这个,我和那鱼翠娘的事,那位云小姐全知道,您只问她,她自然会告诉您,我却不便多说,不过那鱼翠娘,我们确有认识,我的信去,她虽未必肯来,更决不会投到十四王爷门下,但那信却略有关系,您如以为可发,我便将昔年的信物附去,要不然,那我也有法子让那信无效,到底该怎么办呢?”

    羹尧略一沉吟道:“这事能缓上一天,容我和王爷商榷一下吗?”

    桂香道:“一天半天或许可以,但十四王爷受了那程师爷的撮弄却再迟不得呢!”

    接着又看着羹尧笑一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还望总领队明天能给我一个信才好。”

    羹尧把头一点,桂香立刻起身告辞,仍旧窜上窗户,又回头一笑道:“明天我是静候总领队的消息咧。”

    这才登屋而去,羹尧正在灯光之下,综合各方消息,思量如何应付这越发复杂的局面,忽闻窗外有人说道:“您在想什么?小弟回来咧。”

    说着忽见周再兴穿窗而入,羹尧忙道:“贤弟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周路二位师叔有何指示吗?”

    周再兴笑道:“小弟早回来了,因那玉面仙狐正在向您禀明探得消息,惟恐进来反有不便,心中也不愿见她,所以才又在房上偷听了一会,这骚娘们,倒也真有一手,只这大半天工夫,便将事情完全探听明白,不过由此一事,也可想见女人可怕咧。”

    羹尧道:“你既已全听见,那便无须我再详细说咧,不过事情虽已打听明白,这事却如何处置咧?”

    再兴笑道:“这事与那允禵有关,我们早从那小来顺儿口中得知,这娘们不过打听得更详细而已,详情我已呈明周路两位师叔,他两位慎重的商量了好久,所以我才回来得迟一点,如今大致是这样决定,第一着是借马天雄的事,造成允祯、允禵之间的明争暗斗,能牵入其他鞑王更好,那邓占魁冒充魏景星被仇家架去的事,不妨由师兄去告诉允禵,现在既由张桂香打听明白你话更好说,再有胡震从旁说明那邓占魁当年杀了魏景星全家冒名投降,裴老幺携了小主逃走,前来报仇架走邓占魁的必是此人,看那允祯回答如何,再为决定。第二着对于血滴子的事,决定酌派一部能手暗中协助师兄,并且决推几位知名之士,来京面谒允祯替马天雄销差,做进一步的卧底,说不定连周师叔全出一次面,不过此事须待太阳庵老师父和诸长老再做决定。第三着,是着你力谋进取,利用他兄弟阋墙,取得允祯信任,设法掌握兵权,等到毛羽丰满,再乘隙举义。”

    羹尧听罢,不由点头道:“既二位师叔做如此决定,那我以后,便更有所遵循咧,但不知此外还有训示吗?”

    周再兴道:“自然还有,那便是着白师叔赶紧驰赴江南,禀明老师父和恩师,即日回书师兄和云师妹,准如所请,并限期完姻,不得违误。”

    羹尧不禁笑道:“正说正经的,贤弟为什么又开起玩笑来?”

    周再兴大笑道:“这正是正经之尤者,怎么说是开玩笑?难道您还不乐意吗?”

    接着又笑道:“您明天还得再去见一见云师妹.白师叔说他就要赶回去,那鱼翠娘还等着回信咧。”

    羹尧忙道:“提起这话来,那鱼翠娘的为人你知道吗?她既是一位著名女侠,为什么又和这张桂香认识?这我倒有点不明白咧。”

    再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那骚娘们已对你说过,教您去问云师妹去,所以您要先在我面前打听个究竟,免得碰钉子对不对?”

    羹尧不由有点讪讪的道:“我不过因为此妇素行不端,她自己又不肯说,也许有不可告人之处,不宜去问她,所以先问一问你,怎么说到这个上去?”

    周再兴哈哈大笑道:“小弟不过言直而已,您如果拿这个去问云师妹,还没有到时候咧,真的这个时候去问她不碰上钉子才怪。”

    接着又道:“这事给您猜着了,那娘们却真的说不出口咧。”

    羹尧笑道:“那又是不端之事了,怎么她又说是鱼翠娘救了她性命咧?”

    周再兴道:“话倒不是那么说,这娘们虽然素行不端,那一次却实实在在吃了哑吧亏,如非遇上鱼翠娘,还真几乎把命送了。”

    羹尧愕然道:“难道这等人尽可夫的女人,还会遭到强暴吗?”

    周再兴笑道:“怎么不是,那时候,她才嫁给李飞龙不久,还没有到十分下流的时候,功夫也没全练好,却想不到,在太行山下奉了她那宝贝丈夫之命,扮了一个村妇,去探听一家富户的虚实,中途却遇上窦三婆婆的两个兄弟,小瘟神窦五,催命鬼窦七二人,拦住调戏,动起手来,一个初出道的娘儿们哪里敌得住两个积年剧盗,不到两三个照面,便被窦七擒住,弟兄二人,竟在那大道旁边松林里面,把她轮奸了,那窦氏兄弟,本就心狠手辣,作案之后,从不留下活口,事完之后,正打算一刀杀死,恰好那时翠娘尚在哑大师门下,奉命向太行山有事,一见此事,哪里容得,立刻向前宰了二贼,救了她的性命,一问姓名来历,她却直言无隐,将自己本是良家妇女失身匪人的话全说了,连探路行劫的事,全未瞒着,那鱼翠娘却着实怜惜她,说明以后只要改邪归正,或有事自己不能决断,只须写上一封信,附上一枝折断的袖箭,虽在千里之外,亦必赶来相助,并嘱今日之事,便是报应,切须学好,方才别去,她挣命也似的回到丈夫面前哭说经过,那贼王八李飞龙不但不加怜惜,反而怪她不知避忌,又因窦三婆婆势大,两弟被杀,决不甘心,深恐连累,严禁声张,反揍了她一顿,自此以后,这娘们忽然举止大变,先是痛下工夫,历练武技,人也变成放荡无忌,每遇上身怀绝艺的,全设法求教,甚至不恤献身取媚,非要学成不可,那嵩山毕五,虽然是他丈夫师叔,好几项功夫拳刀均未肯传,对她却是倾囊相赠,因此几年之后,功夫反远超出乃夫之上,这一来,她却到处寻觅美男壮夫,以快己意,她那丈夫,转成了缩头龟,丝毫管不了她,反要仰仗她的鼻息,她又最喜捉弄男子,不但一般剧盗江湖人物,被她弄得神魂颠倒,便若干侠少纨绔子弟,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那玉面仙狐的绰号,便是这样得来的,这却一点不假咧!”

    羹尧不禁叹息道:“一向我对她全以一个极轻贱的江湖女人看待,照这样一说,倒也是被逼而成了,不过贤弟为什么这样知之甚详咧?”

    再兴大笑道:“照这样一说,您倒颇有怜惜之意,不过这娘们委实厉害,只稍授以隙,她一看中,便会钻进来,你却大意不得咧。”

    羹尧也笑道:“岂有此理,愚兄别无他长,独对这男女之间,自信尚有把握,你却可以不必担心咧。”

    接着又道:“我要问你的,是她的来历,你为什么知道得这样详细,你为什么不说,倒开起我的玩笑来?”

    再兴又笑道:“您要问这个,那前半段的事,是鱼师姐亲口告诉我的,那后半段却是胡震胡大哥说的,她和我却没有什么交道可言,这一点还请但放宽心便了。”

    羹尧笑道;“你这但放宽心四字,更属该打,须知此妇周旋于两王之间,又机智异常却不可不防咧。”

    接着又道:“你怎么忽然又称鱼翠娘师姐起来?难道她和云师妹也是同门吗?”

    再兴道:“怎么不是?她两位本来全是嵩山哑大师门下,后来是老师父一齐要了过来,才又一同转入武当门下,算起来,还是两度同门咧。”

    羹尧恍然大悟道:“那就难怪那鱼翠娘要千里之外投书了,不过这张桂香这等没行止,那鱼师姐是否还会理她吗?”

    再兴笑道:“这事很难说,方才我不是说过,鱼师姐最重然诺吗?她既答应她有事不能决断,或能改邪归正,必然相助,也许就会来一趟亦未可知,而且此事关系甚巨,她更对云师姐委身师兄的事,又颇不为然,说不定借此要来看看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便来的成分居多咧。”

    羹尧心料翠娘那封信,必与自己有关,不由微笑道:“幸而愚兄对云师妹的事,未敢孟浪从事,先行禀明恩师请代做主,否则这位鱼师姐也许就会大兴问罪之师咧。”

    再兴点头笑道:“岂敢,岂敢,她虽未曾向您问罪,却已向云师妹责难咧,您亲手送过去的那一封信,便是一个老大难题,正不知云师妹如何作答咧。”

    羹尧不由失惊道:“这位鱼师姐真的公然写信向她责难吗?这也就太奇怪咧!她也是一个女孩儿家,怎么管起人家的婚姻大事来?再说上面还有师长咧,她就这等孟浪从事吗?”

    周再兴鼻子内哼了一声道:“吓,您说她孟浪,她才不在乎咧,老实说,要不是上面老师父和恩师,那马天雄又是她的世哥,替您力加解释,也许就要对您不客气了。”

    羹尧又是一惊道:“这话当真吗?你又为什么知道咧?”

    周再兴道:“这都是白师叔说的,为了这个,那马天雄真还几乎和鱼师姐说翻了,便白师叔也替您说了好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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