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自愿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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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自愿上钩 (第1/3页)杜毅走了,临走他告诉费独行,他明天一早就来。望着杜毅的背影,费独行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
杜毅出了后院门,他把目光左移,落在左边一排客房廊檐下一个穿裤褂儿的英武中年汉子脸上。那英武中年汉子本在看他,此刻立即把目光转向一旁,费独行唇边又掠过一丝笑意,转身进了屋,他没关门,因为转眼工夫之后,他熄了灯又出来了,他没换衣裳,仍旧是那付行头,背着手往外行去。
他出了后院门,左边那英武中年汉子冲对面抬了抬手,对面一间客房里快步走出个精壮汉子,跟在费独行之后出了后院门。
费独行到柜台上交待了一句,他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然后他背着手出了京华客栈。
他出了京华客栈,京华客栈旁边屋檐下走出个瘦汉子跟在了他身后,这时候恰好精壮汉子从客栈里出来,他看见了这个瘦汉子,他一怔,马上放慢了脚步。
这当儿,北京城有两个地方最热闹,一个是天桥,一个是八大胡同。
在早先,八大胡同是权势阶级的玩乐地儿,可是后来却慢慢的变成谁有钱谁就能去的地儿,到如今八大胡同变得跟天桥一样,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儿了。
八大胡同的灯是北京城最多、最亮的,进出的人头是北京城里最杂的,有车来车去的,也有腿来腿去的,有体体面面的,也有歪戴帽,斜瞪眼的。
瞧,站在每个门口的那些个混混儿,要比张家口多得多,也要比张家口那些混混儿邪得多。
费独行进的这一家叫万花院,进门就往二爷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这是老规矩,给了还得看多少,当然,不给也行,没人会伸手跟你要。
客人给的多少,能从二爷的脸上看出来,这位二爷脸上本就带着笑,如今笑意更浓了,本来往里哈喝一声就行了,如今他哈着腰往里让,在前带路了。
二爷带着费独行进了一间屋,单瞧这屋里的摆设,就比张家口马蹄胡同强。
费独行坐定,一杯香喷喷的茶送到了面前。
二爷哈着腰赔着笑道:“大爷您是初来,要不要我给您……”
只听外头传来一声尖尖哈喝:“绿云见客啦!”
费独行为之一怔,旋即两眼闪过两道异采,道:“就要这个。”
二爷为之一怔道:“您是说……”
费独行道:“绿云。”
二爷又复一怔,马上赔上笑脸道:“绿云有客人,我们这儿的姑娘多得很……”
费独行翻腕一样东西放在桌上推了过去,那是一片金叶子。
二爷直了眼,要没耳朵挡着,嘴能咧到脖子后头去,直哈腰道:“这怎么好,您初来,您等等,我去给您叫去。”
他从桌上抓起那片金叶子,往袖子里一藏,快步走了出去。
费独行脸上浮起了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奇异表情,道:“不知道是不是她,要是的话,那可真巧了。”
转眼工夫之后,二爷带着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走了进来,中等姿色,年可十八九,进来就冲费独行抛过一个媚眼儿,想必她听二爷说这位爷出手大方了。
费独行脸上掠过一丝失望色,站起来刚要说话,门帘儿忽地一声掀起,闯进来一个掳袖袒胸的莽大汉,劈胸一把揪住了二爷,一瞪眼骂道:“狗日的带盖儿东西,你爷爷没花钱是么?”
二爷马上吓白了脸,忙道:“彭爷,您别生气,我不知道绿云是您叫的。”
莽大汉道:“放你娘的屁,平日你受了你爷爷多少好处,今儿个就翻脸不认你爷爷了,今儿个要不教训教训你,惯了你的下次。”
上头一巴掌,下头一脚,可怜二爷那受得了这个,满脸血地捂着肚子爬了下去。
叫绿云的姑娘吓坏了,缩在一旁直哆嗦。
费独行道:“这位朋友不要生这么大气,绿云既是你叫的,你带走就是。”
“带走?”莽大汉冲他一瞪眼道:“没那么便宜事儿,你想要就拉过来,不要想就塞给了你爷爷,你爷爷不是捡剩儿的人,别仗着你腰里有,你爷爷今儿个就让你认识认识你爷爷。”
一步跨到,隔着桌子抢拳就打。
费独行把桌子猛然往前一推,桌沿儿正撞在莽大汉的小肚子上,费独行出手多重,莽大汉“嗯”地一声爬在了桌上。
费独行伸手抓住他的辫子把他的头揪了起来,道:“在我跟前逞横,你瞎了眼,滚。”
抖手一巴掌打得莽大汉鼻子嘴冒血,踉跄着后退,砰地一屁股坐在了门口。
莽大汉够狠,抬手一抹脸上的血,抬腿从靴筒里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跳起来扑了过来,飞起一脚先踹桌子。
叫绿云的姑娘吓得尖叫了一声。费独行按住了桌子,莽大汉一脚硬把桌子腿踢断了一根,他没能踢飞桌子,绕过来一匕首便扎向费独行。
费独行哪怕这个,抬手便抓住了莽大汉的右腕,往后一扯,膝盖一顶,莽大汉小肚子上又挨了一下重的,人爬下了,匕首也脱了手,半天没爬起来。
费独行一锭银子丢在桌上,迈步就往外走。
只听身后莽大汉哼哼着道:“有种的你别走。”
费独行回过身来道:“两个时辰之内我不会离开八大胡同,你尽管找我就是。”
他掀帘走了出去,外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他一出来忙都往后退去,远远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瘦汉子,一个是精壮汉子。
后头有个人追上他拉住了他,费独行扭头一看,只见是满脸血的二爷,二爷他急急说道:“您快走吧,您惹不起他,他是胡三奶奶家的护院。”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是么?谢谢,我会躲着他的。”说完了这话,他走了。
自然,原就盯他的两个人也跟了出去。
费独行跑遍了八大胡同,就是没打听出他要找的人。当然,他知道绿云或许现在已经不叫绿云了,可是他提过从张家口马蹄胡同来的绿云,凡是他问过的地儿,没人不摇头。
他从最后一家出来,刚出门便让人堵住了,莽大汉,另外还有七八个,莽大汉脸上的血还没擦干净呢。
莽大汉瞅着他,除了火儿之外还有点诧异:“小子,你可真不怕死啊?”
费独行道:“怕死我就不惹你了,别吓跑了人家的客人,妨碍人家做生意,咱们找个僻静的地儿去。”转身顺着胡同走去。
莽大汉带着人跟了上来,道:“小子,既然让我找到了你,你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走了。”
费独行道:“你放心,我要是有走的意思,不会留在这儿让你找我了,就是这儿吧。”
他转身拐进了一条小胡同里。莽大汉等立即堵住了胡同。
就在这时候,有人在后头叫了一声:“等等。”
有个瘦汉子扒开莽大汉走了进来,手往莽大汉眼前一晃,道:“我是这个府里的。”
也不知道莽大汉瞧见了什么,只见他脸色一变道:“您……”
瘦汉子截口说道:“这位是我们师爷的朋友,有什么事儿我们师爷会跟你三奶说。”
莽大汉没一点脾气了,一连应了几声是,哈着腰带着人退出了小胡同。
瘦汉子转冲费独行一抱拳,赔笑说道:“费爷,京里的人杂,杜爷怕他们有眼无珠,特地交待小的暗中在您身边侍候。”
费独行一笑道:“这叫我怎么敢当,请代我谢谢杜爷。”他一抱拳,转身走了。
瘦汉子怔了一怔,旋即皱了眉,转身出了小胡同匆匆往西行去。
费独行回到了客栈,这时候客栈里已然静了,每间客房都已熄灯了。
他进了屋,点了灯,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头还写的有字儿。
抽出纸条儿灯下看,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只有龙飞凤舞十个字:“勿近奸佞,否则必遭横祸。”
费独行笑了,两手一揉,纸条儿粉碎,他和衣躺在了床上。
杜毅真是个信人,一大早就来了,硬是敲门把费独行敲醒的,费独行披着衣裳,睁着惺忪睡眼,头一句话便道:“杜兄,你可真是个人心肠的人啊。”
杜毅道:“那要看对谁了,兄弟说过,说今个儿一早……”
费独行道:“我不是说今个儿一早,我是说昨儿晚上。”
杜毅愕然说道:“昨儿晚上怎么了,尽地主之谊,把朋友先安顿好还不是应该的?”
费独行看了他一眼道:“杜兄,你可真会装糊涂啊,昨儿晚上承蒙派人照顾……”
杜毅哦地一声道:“原来是这个啊,你初到京里来,京里人杂,兄弟怕他有眼无珠惹了你,还真让兄弟料着了……”
费独行道:“是这样么?不是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杜毅脸都不红一下,眼一瞪道:“这叫什么话,兄弟怎么会,费兄你又没犯私,就算犯了私,兄弟我也不敢哪,天地良心,兄弟可是一番好意。”
“那我谢了。”费独行拍了拍他道:“坐下,咱们谈点儿正经的。”
杜毅坐了下来,忽然指着费独行一笑说道:“对了,不提昨儿的我还忘了呢,你可真不够意思,真急,路上跟我说好你逛八大胡同,我请,怎么你一声不吭一个人先跑去了那儿……”
忽然压低了话声道:“怎么样?销魂了没有,北京城的是不是比张家口的……”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昨儿晚上那位不会对杜兄没所禀报,现在杜兄这么问我,那就显得杜兄你对朋友虚而不实。”
杜毅这回可红了脸,道:“怎么了,费兄,这话问错了么?”
费独行沉默了一下道:“杜兄,咱们玩笑归玩笑,正经归正经,如今我也用不着再瞒杜兄。我来京里的真正目的是为找个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原是张家口马蹄胡同绿云班的绿云。张家口的赵麻子跟丁秃瓢儿有一年从辽东拐了一个姑娘到张家口卖给了绿云,这位姑娘是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的,跟亲兄妹没两样,我到张家口找绿云没找着,听说她带了这位姑娘到了京里……”
“慢着。”杜毅一抬手道:“让兄弟问一句,赵麻子跟丁秃瓢儿是不是费兄毁的?”
费独行道:“不错。”
“毁得好。”杜毅一点头道:“这两个家伙早就该死了,死三回都不多。”一顿又接问道:“费兄是不是让兄弟我帮着找这个绿云?”
费独行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初到京里来,人生地不熟,杜兄是老北京了,交往广阔人头熟……”
“够了,费兄。”杜毅又一抬手点头说道:“一句话,这件事儿你别管了,包在兄弟身上,只要这个叫绿云的女人在京里,不出半个月,我把她送到费兄面前来,怎么样?”
费独行拍了拍杜毅的胳膊道:“那还有什么不好的,我先谢了,杜兄,不过,那个女人现在可能已经不叫绿云了。”
杜毅道:“这个我知道,只要她是从张家口马蹄胡同来的,她就是换十八个名字我也能找着她,只是,费兄……”目光一凝道:“我要是找到了她,你怎么谢我?”
费独行道:“朋友之间还讲这个么?”
杜毅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也帮我个忙怎么样?”
费独行道:“我能帮杜兄什么忙?”
杜毅往地下指了指道:“留在京里,跟兄弟我做个伴儿。”
费独行摇摇头道:“杜兄这是让我为难,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敢烦劳杜兄。”
杜毅哈哈一笑站了起来道:“费兄可真是世上第一等难说话的人,好吧!我帮费兄的忙帮到底,费兄愿不愿帮我的忙那全在费兄,走吧!穿上衣裳洗把脸,我请费兄外头吃早饭去,吃完了早饭咱们就开始逛,中午、晚上外头饭庄子吃,吃完了咱们再逛,一天不够两天,两天不够就三天,直到把北京城这块地儿逛遍为止。”
费独行要说话。
杜毅道:“放心,找人的事儿我会交待他们去办的,洗脸去吧!”
费独行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洗脸去了。
洗好了脸,他一边穿衣裳,一边道:“胡三奶是何许人?”
杜毅“喝”地一声道:“你不提我还忘了告诉你了,说这位坤道可是北京城里的一号人物,首屈一指的大富豪胡三的遗孀,大红人儿一个,胡三生前经营的有绸缎庄、钱庄、饭庄,外带几家赌场,到了她手里更是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旺,这位胡三奶不但人长得美,手腕好,而且有豪气,为人行事,愧煞须眉。她结交的全是权贵,内城里没人跟她不熟,连阿哥、格格们都跟她嘻嘻哈哈的,她不但在官家吃得开,兜得转,连这北京城有数的几个有字号的响当当人物都对她服服贴贴,北京城里试打听,谁要是不知道胡三奶,干脆他一头碰死得了。”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我还不知道北京城里有这么一号坤道呢,这么看来这位胡三奶该是位雄才大略的奇女子。”
杜毅忽然压低了话声,挤眉弄眼地带笑说道:“有人说胡三那个老头儿是让这位胡三奶折腾死的,这说法不无道理,大凡这种女人那方面都厉害得紧,俩人年纪差那么一大把,胡三奶正是好时候,胡三糟老头儿一个,再有三个也非死不可,这位胡三奶本人,我捐薄缘浅没见过,不过听见过的人说,不但人长得美,而且有一股子风骚媚劲儿,这京里内城外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拜倒在那石榴裙下,可就从没一个挨上的,以兄弟我看那是她没碰上中意的,要是一旦碰上费兄这样的,怕她不反过来和口水儿吞了。”
费独行皱眉而笑道:“别缺德了,多少权贵,多少有字号的响当当人物她都看不上,她会看上我这个只有一个人的。”
杜毅嘿嘿一笑道:“费兄,人家胡三奶要什么有什么,缺的就是这个人哪。”
费独行一巴掌拍了过去,道:“得了吧,别逗了,走吧。”
杜毅带着笑当先走了出去。
一连三天,杜毅陪着费独行逛,除了紫禁城跟几处内廷,禁地之外,哪儿都逛到了,吃喝玩乐一样也没少。
杜毅是个能人儿,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是天底下最难侍候的人,让他陪着也准保满意。
杜毅人也机灵,他绝口不提让费独行留在京里的事儿。
这三天花的全是杜毅的,他不让费独行动一个子儿,而费独行居然也没客气地直受了。
三天过后,两个人是熟上加熟,简直跟多少年的老朋友一样。
三天下来,费独行对北京城的门道也懂了不少。
三天来,费独行印象最深刻的,要算天桥。
天桥有个说大书的乐敬正。说书有大书,小书之分。大书说的是忠义节烈,如三国、精忠岳传等;小书说的是才子佳人,如西厢记等。
乐敬正有个标致闺女,柳眉、杏眼、瑶鼻、檀口,还梳条大辫子。
大姑娘管倒茶、收钱,她给费独行倒茶的时候脸会红,也低着头,杜毅直说大姑娘对他有意思。
第四天,杜毅又来了,今儿个不大对,进门犹犹豫豫,说话也吞吞吐吐的,一两句话不到费独行就发现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儿个是怎么了,连说话都不痛快?”
杜毅不自在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道:“咱们是很熟的朋友了,有句话我想问问你,你可别见怪才好。”
费独行道:“什么事儿?”
杜毅道:“你真叫费独行么?”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毅沉默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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