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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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镇压 (第1/3页)

    烟气氤氲似云雾笼罩道观,团团光气在其中不住变幻、凝聚、化形。

    那是曾受百姓香火又出于种种原因被送上飞来山的诸神,当然,它们并非神灵本尊,而是神像中日积月累生出的一点灵性。如无意外,它们应当在这荒山野观里被岁月风雨一点点磨去灵机,顶多借些神性给铜虎镇压凶顽,但在李长安把收集起来的香火信愿分与他们,并施以驱神之变后……

    听。

    云雾中有细细低语,有男人,有女子,有少年,有老人,他们在祈求平安,祈求健康,祈求驱邪,祈求除恶!这是香火的毒,是百姓的愿,亦是李长安口中千万之心。

    “杀了他!”

    群鬼齐动,扑入云雾。

    ……

    夜啼使者化身汇聚融为一体,雾中飘来轻轻的嬉笑,一个红肚兜的小娃娃从观音像后怯怯探出头来,小儿鬼“咿咿呀呀”张开怀抱,蹒跚走近,孩子懵懂的小脸露着茫然,竟好奇地握住了恶鬼伸来的手掌,然后,紧紧抓住,咧嘴笑出缺一颗的门牙。

    便见相继从周遭神像后又绕出三个孩子,一齐围上来,各自握住了恶鬼手脚。

    嬉笑着。

    撕~拉~

    将这夜啼使者当场扯作五块,不见鲜血喷洒,一阵蠕动,五块残尸化作五个大小不一的婴孩。可那四个孩子见了,个个拍掌欢笑,更多的孩童从各个角落探出身子,无数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一大四小,仿佛瞧见了什么稀奇玩具。

    这些孩子正是钱塘最不受欢迎的神灵之一——龙子龙女,即便回应了李长安的呼唤,得了李长安的香火,行事仍带着天真的残忍。

    ……

    捷疾使者方俯身飞入光雾,顿有寒光刺面,一柄铁叉搅起烟气刺入眼帘,使者急以柄尾拨挡,脚步连踩,掠空绕到敌侧,顺势旋槟挥刺,却见“哆”的一声,铁叉只刺到木柄,敌人已闪身不见,身侧厉风来袭。

    夜叉大吃一惊,雾中闪身再斗,一连交手数回,双方何止势均力敌,连反应招式都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急急盘空而上,脱出云雾,对方也紧追上来,立于虚空对峙,光气消散,轮廓彻底凝实,化作一与捷疾使者形貌类似的大鬼,只是腰间盘的不是骷髅而是念珠。

    夜叉作为鬼中名流,典籍中多有记载,此类既有为恶作祟的,自也有向善皈依的,这一尊响应呼唤的便是一位降魔卫道的夜叉大将。

    ……

    草棚下,密密发丝如虫蠕动攀爬过座座神像,浓浓恶臭掺入香气中混出一种古怪难以言喻的气味,唉,一声叹息,一个着紫衣、面容姣好的女子走出光雾,向着玄华使者盈盈施了一个万福。

    那使者味儿臭心更臭,毫无征兆,唯见“虫”流涌动,瞬间将女子吞没,滴沥着带毒的脓血,缓缓绞紧,紫衣女吃力地挣出一只手来,遥遥一点。

    使者涌出臭发的伤口本是半分脓半分血,可顷刻间,半分血烂成了黄脓,半分脓却凝成了黑粪,脓粪里又钻出数不尽的白生生的蛆虫,骇得这大鬼尖嚎着死命抓挠。

    紫衣女唤作紫姑,也就是俗称的厕神。

    ……

    一道鬼影忽隐忽现潜到了紫姑之旁,摇身化作一头老鬼,正是那破法使者,鬼祟嘬嘴要吸,一股子寒意忽而摄住了脖颈,这老鬼慌张回头,见着一尊高大的天王像上蹲立着一个削瘦身影,光气凝成一对幽绿瞳孔,显出容貌,是个猫脸老媪。

    破法使者急忙细看,天王像上已然一空,再回头,一张猫脸已抵在眼前,利爪伴着寒光一现,破法使者已捂着血淋漓的老脸惨叫跳开。

    老媪唤作野婆神,实则是虎姑婆一类,多是被遗弃山林的老人所变,因人畏惧,被供奉为神灵。为了说服它帮忙,李长安可是叫炭球儿,挑了好几只声娇毛顺的猫儿在它神像边儿卖萌。

    ……

    呼啸使者蹲伏屋檐,腹部高高鼓起又猛然一收,厉风呼啸直下,卷起满院云雾翻涌,吹得道士残袍猎猎,然而,风中的无形毒箭竟没了踪影?使者亦是惊愕,正要鼓气再吹,檐上灵光闪耀,一员神将怒目圆睁、手持铁鞭,一鞭将这刀劳鬼打下屋脊。

    神将名为温太保,或说瘟太保,它并非泰山府君麾下那位亢金大神,实是某个乡野道派攀附大神名讳所供养的一位瘟神,随道派流落钱塘后,因着城中正牌温元帅的道场,作为仿品只好被弃置飞来山。然,其作为瘟神,神性中所蕴含破毒去疫却是真实不虚。

    ……

    夔魖使者用蒲扇掩嘴捂笑,身影在雾中朦朦胧胧,步子落地无声,悄然探手,眼看要摸到李长安后背。

    “小鬼安敢作祟!”

    一名跨宝剑、着红袍的凶神拦挡在前。他一双赤睛外努,容貌竟比厉鬼还要狰狞丑恶几分。

    此乃钟馗。

    ……

    香气蒸蒸,鬼气腾腾。

    更多的虚影自光雾中显化,他们或许已被风雨磨去了形貌,或许连自己的名字也忘却了,但此时却都义无反顾地迎上了一头头缚魂鬼。

    为善除恶,守正辟邪,是为神灵之责,也是受香火之义,何须吝惜性命。或者说,也无性命可言,他们本就是千万次供奉、祭拜里凝聚出的一点神性、一点念头,受道士之术而豹变,也因豹变而燃烧。

    也就是说……

    道士横剑齐眉,眸光映着剑光雪亮。场中诸神皆他以灵性为芯,香火为蜡,以驱神之变唤醒,只消“蜡油”燃尽,灵机也会随之散去,介是,自己就将再度陷入重围。

    鬼王怒气恶哼,吹起赤须飘飞如焰云。它本以为没了雷符的李长安就是没了爪牙的孤狼,倾力围杀取其性命轻而易举,没想其手段如此繁多,再说那十三家,本就心怀鬼祟,难说会尽力阻拦援军,若叫他驰援赶来,事情怕更有反复!

    所以。

    双方目光在空中冷冷相遇。

    要在灵机燃尽前;抢在援兵到来前。

    宰了他!

    …………

    鬼王首先发难。

    它仰天厉啸,长身高高跃起,砸入院子,声势好比不周山断裂坠海,脚落处,地面立式掀起一道泥波石浪,汹涌奔腾,仿佛要将沿途一切通通摧毁。

    轰隆间,一个高大可比肩鬼王的身形跨步而出,只身挡在涛头。石敢当是泰山石与石将军神性的混合,兼具镇灾殃、护良善之神力,他双手举起重剑——那剑本是石将军身前所用,只比寻常战剑规格大些,可在这一刻,光气汇聚,霎时化作一柄宽近两尺、长可丈余的巨兵——重重贯入大地。

    下一刻。

    怒涛撞上堤岸,数不尽泥块碎石冲天而起又轰隆落下。

    一抹冷光乍现。

    剑锋切开泥幕,李长安疾射而出,青白二气在鬼王膝上一闪而逝,鬼血泼洒如雨,鬼王吃痛趔趄,狂叫着挥手猛扫,掌风厉啸裹挟着数不清泥块石屑激飞如箭镞笼罩住了尚在半空的道士,然,身为鬼体轻盈,又驾驭清风,间不容发间横移三尺,与掌风擦身而过,叫那泥箭石镞徒徒飞上天去。

    那里,两头夜叉缠斗正激,猝不及防被乱“箭”扫落坠地。

    鬼王却看也不看,目射凶光紧追道士身影,重拳接连落下死咬不放,在这关头,泥沙飞溅,却是石敢当冲开泥雨,舍身狠狠撞在鬼王腰间。泰山石本体足有八万八千斤,这一击,怕是碰墙墙倒,撞山山摧,可鬼王却在霎时间曲膝沉腰,两脚如柱贯入大地,犁起土石如小山,硬生生抵住了冲击,更反过来抱住石敢当腰腹,正吐气开声。

    目光骤然惊怒。

    李长安轻飘飘飞过眼前,手中剑光一闪,它只觉喉头冰凉,几股赤须齐断。

    石敢当趁机挣脱,挥剑将其砸退。

    李长安亦轻巧落地,转身对上鬼王猩红双眸。

    它那身肥肉比想象中更为坚韧。

    砍得太浅。

    振去剑上鬼血。

    再来!

    ……

    道士冷冽,石灵沉默,鬼王暴戾,短暂对峙,三道身影再度拼杀作一团。

    鬼王撒开拳脚,端的是力大无穷,一拳一掌间皆掀起大风裹挟泥石如乱箭,拳掌本身更是挨着就死、擦着就伤,好在石灵亦非凡俗,借了几分东岳之力,坚如金刚力比龙象,能与鬼王稍稍角力,手中巨剑虽然斩不破鬼王外皮,但也能为李长安创造时机,施以斩妖与白虎庚金之气。

    交手数回,在鬼王愈发暴怒的狂吼里,长剑饱饮鬼血。

    但李长安脸上却不见喜色。

    太浅了!

    流血可杀不死鬼神。

    但石敢当的灵性却有燃烧殆尽之时。

    李长安双目一凝,闪过鬼王一击,同时接连掷出丹丸。

    霎时间,丹火冲天,朗映重云。

    漫漫火光中,鬼王却晃动着犄角放声狞笑,能熔邪炼煞的道家真火与它不过是热气温汤,任由火焰加身,自顾自挥出重拳,拳风霎时暴起,在火焰中撕开一条通道,重拳随后而至狠狠砸在了石敢当的左脸。

    石粉簌簌抖落,沉重的石人“咚咚”后退三步,猛然踩住退势,双手紧握巨剑裹起火焰如龙卷拦腰横扫而去。

    鬼王不闪也不避,右脚抢步上前,左臂曲肘成盾,迎着来势凶猛的剑锋……

    咚!

    巨声激起大风瞬间压灭了丹火。

    巨剑高高弹起,带着石人中门大开。

    鬼王狞笑着左脚再抢一步,右手追上石灵踉跄步伐,一把拿住其咽喉,肥肉下肌肉如山垒起,竟是要以蛮力强行扼断手中石头脖颈。

    却在这时。

    李长安冷不丁自石敢当背后现身,一手翻过石人肩头,一手持剑砍在鬼王手腕,鬼王吃痛难免手上一松,石敢当抓住良机,抬肘顶开鬼王手臂,后撤半步,拉开一剑之距,剑柄已顺势从脑后绕到斜上方。

    力劈华山!

    巨剑斫在鬼王肩颈之交。

    拼尽全力的一剑当即砸得鬼王双腿弯曲,然在跪倒的最后一刻,鬼王怒目裂破眼角,肥肉下骨头嘎吱悲鸣,竟然生生止住,恶狠狠抬头凝视石敢当,却没注意,李长安已纵身而起,脚下连点石人膝头、捍腰、肩甲,再次出现在鬼王视线中时,已近在眼前。

    青白二气倒映眸中,森寒剑尖无限放大。

    李长安将将落地,看也不看,翻身滚出数尺,便听得身后歇斯底里的咆哮,轰隆巨响伴着阵阵厉风在场中胡乱肆虐,道士干脆躲到一座锈铜像后,等到狂风息止,探身去看。

    石敢当也被那阵狂砸烂打逼出数丈开外,原地唯余鬼王,它低着头,手掌横在鼻下,自眼眶涌出的鬼血沥沥积在掌心,目视良久,忽而一口吮尽。

    场中回荡着它的狂笑。

    “石头剑正好捶背,道士剑活似蚊叮,呵呵,不够,不够!”

    李长安横剑仔细打量,数合厮杀下来,给鬼王留下的伤口皆已愈合无踪。

    还是太浅。

    再来!

    …………

    鬼王已厌倦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

    任由巨剑劈砸,抓着李长安一味穷追猛打,一时间场中厉风呼啸不断,吹得香火织就的云雾翻腾不已,“箭镞”更作急雨密布,波及到雾中鬼与神都顾不上彼此。

    李长安更是狼狈不堪,纵有石敢当援护,连滚带爬也闪躲不及,只好消耗许多法力,驾起大风裹偏厉风与“箭镞”,叫它落在旁边草棚,已千疮百孔的棚子顿时咔嚓崩塌,房梁滚落到鬼王脚边,它哈哈大笑抄起,拿脊背硬吃了石敢当一剑,重重一踏,叫大地如水面翻涌起伏,奋力掷出了木梁。

    那木梁在鬼王的蛮力之下,化作一枚巨箭。李长安前一瞬还在提身飞纵,下一刻,巨箭劈“波”斩“浪”直抵眼前。

    电光火石之间。

    道士一边奋力拧转身形,一边将长剑贴上拨引,可那木梁所携力量大得骇人,李长安纵以超绝的身手勉强擦身闪躲开去,但仍震得长剑疯颤,握持不住,脱手而出。李长安一咬牙,脚步疾点,掠身追上一把扣住剑格,颤抖的剑刃划烂了手心,木梁贯入正殿,他自个儿也被这惯性狠狠摔在了石墙上。

    眼前天地倒转,看得不远处,鬼王跺脚如擂鼓。

    大地吐波。

    惊涛怪浪奔涌而来!

    这时。

    高大身影再度横在了二者之间。

    轰!

    泥涛石浪再遇堤岸。

    泥块碎石翻涌冲天。

    石敢当一刻不停,双手提剑猛然前刺,穿开层层石雨泥幕,直取大步奔袭而来的鬼王。

    “滚开!”

    鬼王挥拳砸去,轰然巨响,愣把巨剑砸退,再抢步上前,攥拳化作重锤,破风生出尖啸,重重擂在石敢当肋下,竟将这石人轰得双脚离地,悬空而起。

    也在这一霎。

    一道迅疾身影再度跃出石人肩头,刹那抢入鬼王视线,当空旋身飞转,青白二气相激随着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圆弧,重重斫入恶鬼左肩。

    锵!

    竟迸出金石之声。

    却是剑刃卡在了肩骨之上。

    鬼神怒睁双眼猩红似火,道士眸光冷冽凛凛如电,迎面交汇的瞬间,道士握剑的双臂青筋暴起。

    滋~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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