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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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冥纸》 (第1/3页)山风阵阵,冥纸灰纷纷扬扬,像柳絮浮在空中不断地舞,柳棉的白色风衣鼓着满满的风,飘出波纹,她的眼睛红肿着,泪水不断往外溢,她说她好久没流过这么多眼泪了,她觉得好畅快。柳棉独自一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父亲的坟前,像一个山鬼等着路人。她不是为了父亲哭泣,那些眼泪是被烟熏出来,被冥纸灰辣出来的。
这是座简陋的坟,坟上的草密密地长着,坟脚下是火烧过留下的痕迹,这是柳棉第二次来上父亲的坟,第一次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候上山的路还很清晰易见,山脚空旷,人烟罕至,而现在山下是个庞大的碎石工地,上山的路被砾堆堵住,被草遮住,柳棉怎么也想不明白,每年都有人来上坟,为什么会成了现今这副模样。
柳棉盯着父亲柳棡的照片,柳棡是在柳棉出世前去的,奇怪的是柳棉竟不觉得缺少什么。柳棉没有见过柳棡,母亲裕灵留给她的关于柳棡的照片全在她4岁那年烧光了,连裕灵。那场火起得突然,柳棉和裕灵猝不及防,母女俩被困在火中,柳棉很安静,没有哭没有闹,确切的说她不害怕。房子在火势中迅速倒塌,人们在最后的救助中,发现了裕灵焦黑的尸体,尸体下压着年仅4岁的柳棉。当时的柳棉已停止了心跳,医院的手术室里医生轮流挤着她的心脏,当他们摘下口罩表示无能为力的时候,柳棉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只是她已经失去了半边脸。
想着,柳棉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肤质柔嫩光滑,她又伸手摸了摸左脸,肤质依旧是柔嫩光滑,她满意地笑。
幸存下来的柳棉和奶奶住在一起,她不卑不亢的活着,她有着令人惊艳的左脸和令人恐惧的右脸,所以上学的时候,她总是贴着右边的墙走路,上课也总是坐在同学的右手边,她的左脸令人联想不到右脸令人作呕的模样。柳棉的人缘很好,她的朋友很多,多得她数不过来,她很幸福,她觉得。
柳棉就这样立在柳棡坟前回想着过去,她相信父亲可以感应到她的心理,她觉得柳棡是这样的熟悉,又这样的令人难以接近。
柳棉仔细地观察着柳棡的照片,她觉得在哪见过他,他的脸刚毅有力。柳棉想不起来,她以为对于父亲无论怎样都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莫名的亲切感,就算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
柳棉从出世那天起就恨着母亲,没来由的,她认为如果柳棡不和裕灵在一起,那么会平安无事,柳棉的恨深入骨髓。
柳棉总觉得她的前世和柳棡的前世有什么纠葛,所以上天才没安排他们今生相聚,他们也怕再一次的纠缠不清。这样想着,她便不来上父亲的坟,她觉得应该顺应天意。只有一次,那一次奶奶拖着她来上父亲的坟,她背着坟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任凭奶奶怎样唤她。下山的时候,奶奶摔了下去,死了。柳棉站在山腰,一直站着,她没有哭,她说,这是上天的惩罚。亲戚们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惊皇失措,只有柳棉,只有她,沉静地站在那里。他们以为她吓着了,其实没有,没有。
从此后,每至清明,柳棉都会跟着亲戚们上奶奶的坟、上母亲裕灵的坟,她对着她们的照片笑,告诉她们虽然她毁了容但她和快乐,很幸福,因为她有那么多的朋友有那么多亲戚疼她。可是,她从不上父亲的坟,从不,没有人奈何得了她,没有人。
柳棉有一种气质,有另一种魅力,不论她怎样的丑陋,她都会有很多人疼,走到哪都一样。柳棉对着父亲的坟,她感到父亲正在唤起她的记忆,关于前世关于今生。
柳棉像山鬼一样站在冽冽风中,冥纸灰继续在她身边绕着,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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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柳棉的胸前一阵振动,她举起手机。
“喂,阿棉,你上哪了?”年含的语气里略有一丝火气。
“小含。”
“今天可是我生日,你要敢给我迟到的话——自己看着办吧。”年含甩下这句话就挂了机,柳棉觉得扫兴透了,她可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来祭奠父亲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来祭坟,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谁在唤着她,引诱着她,从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柳棉紧了紧风衣,决定不再想下去,她要下山。
上山的时候,柳棉翻过砾堆,摸着路一点一点爬上来,好在这山一点也不高,所以到达柳棡的坟没费多少力,但上山容易下山难,柳棉小心翼翼挪动着身子,脚腕却不时地被丛生的草、藤缠住,她觉得这一些都是父亲为了挽留她而施的法术。她笑笑,随即打消了这个幼稚的念头。终于只要一步就可以到达砾堆了,柳棉跳下去,左脚腕被什么缠住,狠狠撕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沾湿了她雪白的裤脚。柳棉回过头去,只有剑麻一簇簇地长在路口。然后她再次翻过砾堆,走出碎石工地。
柳棉向左拐,路坑坑洼洼,右边是一条发了臭的小河,左边是破旧残缺的一座又一座生产瓷砖的小瓦房。柳棉走到路口,看到左手边的两根石柱,她停下来,向左转了90°。石柱底下有1分米左右的水泥圈,柳棉知道这是文物。她仔细辨认着石柱上的字,但似乎有什么东西阻碍着她看清,她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石柱顶端夹在中间的拱形横梁上刻着“第及花探”四个大字,她想了想了,依照古人的习惯应该是“探花及第”,她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迟钝。四个大字下还有一行小字,她看不清,石柱上刻着的对联她也看不清。她感到那么困惑。
于是,柳棉踩到水泥圈上,伸出手去摸了摸石柱,她想看得清楚些,她凑上眼,蓦地,她觉得曾经和谁在这里山盟海誓过,她感到不可思议。她恐慌地退下来,她不愿去想,她感到那么不安。
柳棉的胸前有一阵振动,她迅速抓起电话,仿佛这通电话可以救她的命一样。
“柳棉,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现在在哪,我再给你10分钟,10分钟内你还不出现的话,我就跟你绝交!”年含每次都这么冲。
柳棉沉默不语。
“喂,阿棉,阿棉你说话呀!”年含对于柳棉的沉默感到害怕,“阿棉,阿棉你怎么了?阿棉!”
“小含,今天是清明。”柳棉说。年含安静下来,没有说话。
“小含,你多给我半个小时,我会赶到。”柳棉合上电话,右拐,朝公路走去。
路过一家私人幼儿园,很漂亮的绿色,一辆卡车从巷子里退出来,眼看着就要碰到柳棉了,结果,车子一歪,陷在田里,有3个轮子挂在马路上,剩下的全陷下去了。柳棉觉得是柳棡在暗中保佑她不受任何伤害。
柳棉在公路上拦下一辆红色的士,驰向年含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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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年含应声去开门,柳棉冲她笑。年含打了柳棉一拳:“我们的大美女肯出现了?”只要柳棉到了,还能有什么火气,年含想。
“生日快乐!”柳棉笑,递给年含一个红包,年含不客气地收下,虽然年家有的是钱。
“走,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
“还有我不认识的?”
“当然了。”
“我看还是免了,我要不小心抢了你的风头,又要闹了,我的小美女。”柳棉揉了揉年含的脸,年含笑,领她进门。
柳棉窝进沙发,大部分的人她是认得的,年含拿了罐饮料给她,她摇了摇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东西:“我想喝这个,你帮我泡。”年含接过,冲了一杯过来:“这是什么茶?很好喝的样子。”
“明前。”柳棉吐出两个字。
年含的脸色顿时变了,她抿了抿嘴:“我是不是跟你犯冲啊,你怎么老和我作对来着,今天是我生日耶。”
“我知道,今天是十五,你生日。”柳棉想了想,没有说“今晚你要小心”之类的话,她不想再破坏年含的兴致。柳棉极其迷信,在科技四通八达的今天,她仍深信不疑。而对于清明,一旦碰上农历十五,一到晚上就会有鬼魂出来活动。她很想提醒年含,却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她端起茶嘬了一口以掩饰焦虑的情绪。
“小含。”柳棉抬起头看见一个男生走过来,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她觉得好笑。男生走到年含面前,看了一眼柳棉:“你朋友啊?很漂亮。”男生说话的时候棒糖上下摇晃,言辞有些含糊,柳棉觉得滑稽,“扑哧”笑出声来,眼睛却盯着男生的嘴不放。
“你盯着我笑什么?”男生微微挑起眉毛。柳棉自觉失态,伸出手指着他的嘴问:“你还有糖吗?”男生怔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递给柳棉:“嗯,有。”年含看着空档插了一句:“阿棉,你不是不吃糖吗?”柳棉接过棒糖,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柳棉。”
男生笑着握了柳棉的手:“从没这么正式地和人握手过,你是第一个。你好,我是糖糖SOE。”柳棉笑:“你的名字很有趣。”说着柳棉就抽回了手,男生回敬:“可你的名字一点都不好听哦。”年含狠狠在男生背上拍了一下:“怎么说话呢你!”柳棉却很开心地笑。
柳棉坐下来,剥开糖纸,当她的舌尖碰到糖的时候,她觉得异常温暖,她抬头仔细看那男生,她感到他和柳棡竟是如此相象,她暗暗吃了一惊。
“喂,林默函,你看够了没有啊,我们的大美女被人参观可是要收费的。”年含挡住柳棉,林默函却轻轻将她拨开:“小含不是说你不吃糖吗?”
“你的糖好吃呀。”柳棉从嘴里取出棒糖,晃了两下。林默函的脸“嗖”地红了,他低了低头,企图寻找恰当的措词来回答柳棉。柳棉见他窘迫,不过她不是有意要为难他,她在说实话。她站起身说了句“谢谢你的糖”便端起茶杯去加水。
“喂,美女。”柳棉刚转身就被林默函叫住。
“你怎么这么露骨呀!”年含叫到。
“像他们一样叫我阿棉就好,如果你不介意再在后面加个‘姐’字的话,那更好,吃糖的大朋友。”柳棉笑。
“什么呀,你自己还不是和我一样叼着根棒棒糖。”
“哎呀,林默函大朋友,美女吃糖和你吃糖毕竟是两种不同的境界呀!”年含趁机捉弄她的朋友。
“哎呀,哎呀,年含大姐,是不是美女都这么不可理喻啊!”林默函拍了拍年含的肩。柳棉笑着去加了水回来,她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看眼前这对男女斗着嘴,她感到很轻松,这是她上完父亲的回来真正感到舒心的时候。
“喂,阿棉,我是不是长得很丑啊,林默函居然说我是巫婆。”年含回头问柳棉,柳棉呛了一口:“虽然长得还算标致。”柳棉顿了一下,年含得意的回头瞪瞪林默函,林默函不可置否,柳棉接着说,“但跟巫婆实在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林默函捧腹大笑,气得年含直骂柳棉吃里扒外。
“呀!”林默函突然止住笑,“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怎么了?”柳棉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他突然蹲下来,伸手去抓柳棉的脚踝。“喂,喂,你干什么?”年含连忙扯住他的后领。
“流血了。”林默函指了指柳棉沾满血渍的白色裤脚。
“哪呀,哪呀?”年含推了一把林默函,于是他跌坐到地上,“啊,啊,流这么多!”
柳棉掀起裤角,笑笑:“没关系,伤口已经结痂了。”
“不行,不行,还是得上点药保险。”年含双手插腰显出很有经验的样子,顺脚踢了一下林默函,“林默函过去把药箱给我拿来。”
林默函站起来,拍了几下屁股:“小姐,我今天来可不是给你虐待的,更不是给你使唤的。”林默函嘀咕了几句,“要不是舅舅一定要我来,我才不来。”
“你去不去?”年含举起拳头。
“去,不过不是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而是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林默函看了看柳棉便进屋去了。大厅里闹腾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一方的独特。
四
林默函翻箱倒柜大半天,就是弄不明白年含这丫头片子把药箱鼓捣到哪去了。正坐在地上喘气,便见年含推门进来。
“我说怎么半天不见人影,敢情坐这儿偷懒哪!”
“我还没问你把药箱放哪了呢!”说着,便见年含从床底下取出药箱。
“我觉得吧,你的智商挺低的。”年含笑着出门。
林默函是年含的远房表哥,两人怎么玩到一块的连他们自己也弄不清楚,总之,两天小吵三天大吵已成家常便饭。林默函幼年成孤,一直都是由年家供着在外念书,毕业之后就呆在年氏企业工作,一直都住在年家。
“糖糖呢?”柳棉看见年含一个人出来。
“糖糖?”
“就是那个林默函。”柳棉说。
“你叫他糖糖?”年含皱起眉头,“好恶心的称呼哦。阿棉,你是不是吃错药啦?”年含蹲下来捋起柳棉的裤脚。
“喂,小含,不是这样弄的。”林默函冲过来。
“就你会啊,糖糖。”小含嘟嘴。
“你叫我什么?”林默函停住,看着小含。
“糖糖啊,阿棉说的。”
“阿棉可以叫,你不可以。”
“凭什么?”
“因为人家是美女,你不是啊。”
小含站起身,将手中的药水和棉花签塞给林默函,柳棉看到药水瓶子里的药水晃荡个不停,她的心随之七上八下的。
“就你行。”年含这回真的有点生气。
林默函用蒸馏水给柳棉洗伤口。年含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柳棉坐着,感到脚上冰冰凉凉的辣,年含盯着柳棉的伤口眨巴眨巴。
“小含,你安静的时候真让人不习惯。”林默函边给柳棉擦药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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