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五章 还田令的丧钟,为谁而鸣

    第八百六十五章 还田令的丧钟,为谁而鸣 (第2/3页)

 田一儁洋洋洒洒的写了数千字,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没有把奏疏送到朝中。

    朱翊钧虽然没看到这本奏疏,但是申时行从松江府回京后,就说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有了会试的策问。

    张学颜看完了奏疏,立刻嗤笑了一声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田一儁、徐阶这些人,是什么人?大地主!”

    “他自说自话,就是自家的庄园里,没了奴仆,才如此恨得咬牙切齿,看似有道理,陛下,臣就一个问题,不开海,没有大量白银流入,乡贤缙绅、势要豪右就不兼并了吗?!”

    “恰恰相反,正因为产业丰富,赚钱的买卖变多了,田土收益还因为还田、减租、营庄、常平仓等等政令开始降低,商贾兼并土地的收益大大降低,谁还去兼并?”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干,开海遏制了兼并之风,种地要是挣钱,根本就轮不到农夫,正因为万历维新的开海,才减缓了人地矛盾,而不是激化。”

    “看似有道理的废话,实则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奔波罢了。”

    张学颜是从辽东回来的户部尚书、阁臣,他很清楚田一儁这种屁话,因为大明也有很多人讲这种屁话。

    当初辽东不安全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些大田主们去兼并,反而非要在大明腹地兼并?

    “陛下,江南奴变。”张学颜又补充了一句自己的证据,他注意到了这本奏疏的时间,万历九年,那年皇帝下了废除贱奴籍的政令,而且各地开始稳步推行,至万历十三年,大明全部废除掉了贱奴籍制度。

    比如这个案子中梁寿坚的同乡、徐阶的家奴徐五,本姓孙,他在废除贱奴籍后,依旧姓徐,那是他自己贱,不改回本姓而已。

    田一儁是福建人,自六岁后随父亲到浙江杭州读书,实际上是浙江的学子。

    江南奴变,要清楚的了解四个问题。

    江南的大量奴仆,他们是谁?从哪里产生?

    这些奴仆原来都是良民,他们是本地破产的农户,因为失地、因为负债等等原因,只能卖身为奴,世世代代无法脱籍,依附于乡贤缙绅、势要豪右生存,但因为大明禁蓄奴,所以只能改姓以‘家人’去规避法律风险;

    江南为何会产生这么多的奴仆?

    因为江南人多地少,人地矛盾尖锐,大量的农户在漫长的时间里,因为各种天灾人祸只能把田产贱卖,最近一次,就是东南大规模的倭患,穷民苦力为了凑集迁徙逃亡的盘缠,只能低价售卖自己的田土,土地兼并之风从洪武年间刮到了万历年间。

    这些奴仆的主人都是谁?

    徐阶、董其昌、王锡爵、田一儁等等一大批地主官僚阶级,这些人长期以来靠着兼并建立强人身依附关系,土地兼并从来没有什么大善人心善,每次天灾必有人祸,而这些人祸,就是试图兼并的乡贤缙绅,势要豪右。

    江南士宦之家,僮仆成林,一登仕版,此属进身,一旦成为了进士,就属于平地飞升了。

    蓄奴操持的产业是什么?

    官僚士绅阶级控制的种植、养殖、纺织、工坊、运输等等,以徐阶为代表的地主官僚阶级,是大官僚、是大地主、同样也是大资本家,他们拥有各种各样的庞大的产业,徐阶的四十万亩,快活碑林都放不下徐阶贪腐的碑,得刻到西山去。

    只有完全了解了江南奴变的这四个问题,才能搞清楚田一儁为何要说这种胡话了。

    因为废除贱奴籍,严重破坏了他们的利益,万历维新,开海如火如荼,传统的生产关系被破坏掉,他们习惯的路径走不通了,别人在新的路上风生水起,他们却因为缺少奴仆,无法扩大再生产。

    自己赚不到钱,还要看别人赚大钱,要是不恨,那才是假的。

    任何扩大再生产,在万历年间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这些旧地主们还在玩卖身契,而新兴资产阶级,在弄身股。

    皇帝陛下的万历维新,破坏了旧生产关系,在贱儒眼里,就是一切祸患的根源。

    “陛下曾经讲,新兴的资产阶级和旧地主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这是生产关系导致的根本矛盾,是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一旦以手工工坊、机器工坊为主要生产方式、大规模自由雇佣生产关系确立,对于旧地主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浙江还田令的执行,对于这一批以兼并为主业的旧地主而言,就是丧钟,而侯于赵干脆视他们为仇寇。”

    张居正引述了一下皇帝说过的一段话,皇帝去全楚会馆可不是去找波斯美人,而是和张居正讨论大明各种矛盾,做大明各阶层的分析。

    张居正继续说道:“田一儁想要让万历维新失败的心是十分坚定的,他们等不及了,等不到臣死,等不到天下有变,等不到他们想要的势,再等下去,就只有死了,他们只能以这种方式进行颠覆,朝廷决策无错,田一儁有罪,十恶不赦,谋反大罪。”

    张居正以内阁首辅,代表朝廷,对这件案子进行了定性,奏闻了皇帝陛下。

    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只能选择一方,放弃另外一方,甚至要消灭这一方,没有什么相忍为国的可能,但凡是可以相忍为国,那都是小事。

    还田令就是丧钟,侯于赵就是刽子手。

    “冯大伴有大功,朕当时一听熊廷弼之事,急火攻心,就要点齐兵马。”朱翊钧当着所有臣子的面,反思了自己的行为,承认自己的行为有点过激了,随着他的威权加重,他感觉皇权受到了严重挑衅。

    “臣分内之事。”冯保赶忙说道。

    张居正立刻说道:“不能指望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还要保持冷静,需要有人提供办法去解决问题,才能冷静下来,思考其中的问题。”

    张居正不觉得皇帝有什么冒失、过激,相反,这是一种十分明确的选择。

    居上位者,绝对不能模糊,因为这里模糊一点,下面就模糊一大片,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若是真到了某一天,分歧大到必须要做出抉择的时候,在斗争激烈到了难以收拾的时候,陛下会一如既往的选择万民,陛下的雷霆之怒,就是大明最后的政治担当与决心,陛下就是万历维新的最大底气。

    这不是过错,这是皇帝的职责,连这点果决都没有,不要做皇帝了,你要连掀桌子的勇气都没有,就别怪大臣们蹬鼻子上脸了。

    君臣权力之间的矛盾,都三千五百多年了,商王和占卜贞人还因为解释龟壳裂纹起冲突,到了商朝后期,商王说大吉有宥,那就是大吉,贞人要顺着商王的意思去解释,因为不顺着,就会被当成羌人用掉。

    立太子朝臣们反对,就不立了?关起门哭嘤嘤的说‘朕连太子何人都无法做主’?那是做皇帝?干脆做受气包好了。

    大明君臣,看向了刑台之上,案件的审理已经走到了最后的流程。

    王崇古已经把所有人的人证物证书证,展示了一遍,王崇古一拍手中的运筹惊堂木,看着田一儁厉声问道:“田一儁,你可知罪?”

    田一儁带着枷锁,跪在地上,抬着眼皮,有些不屑的看了王崇古一眼说道:“我何罪之有?构陷了陛下的熊大,就是我的罪过了吗?我要是有罪,那王次辅,你是不是也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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