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夜来幽梦忽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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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5章 夜来幽梦忽还乡 (第1/3页)

    黄昏,夕阳拉出一地影子,朱温带着三千余人来到道场寺。

    可能是治汴十二年,也或者其他缘故吧,虽然众叛亲离,处于狼狈流亡,仍有人为他断后,追随他。弘农之变时,从驾武士、官僚、随从一度超过万人。途中被乱军撵着屁股杀,犹不断有杀材、大臣拼死掩护。比起威望大跌后被部下直接处决、逮捕、全盘放弃的崔季康、康传圭、李全忠、秦宗权、韩简、高骈、李克用之辈,朱温是幸运的,至少暂时。

    一路播越下来:

    石壕村外,中书舍人韦郊的血溅到他脸上。

    渑池口,秘书令张衮、起居官程震一刀扎他坐骑屁股上,独步战死。

    被他嫌弃本领低微的侄男侍卫长朱友宁淹没在乱军马蹄之下。

    夹马指挥使尹皓、天武都头韩瑭、白马将胡赏、亲骑元从邓季筠……的怒咒搏杀还在耳边回响。

    被他称作“天赐我也”、“天下的好东西我与你一起分享”的寇彦卿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

    一向宽厚待人、忠孝两全的长子狠毒起来,弑父杀君完全不遮掩,能直接对他喊出:“速将老狗碎尸万段!”这样的诛心之言!

    这几天的经历对老朱,至死难忘。望着在道成寺内各处休憩的三千余人,即使心坚如铁、冷血无情如朱老三,亦不觉潸然泪下。

    哭的是什么,说不出来,反正只是难过,泪奔。

    这一辈子,不知道在玩弄些什么权术。

    这一辈子,不知道在骄狂得意什么。

    这一辈子,不该跟着将士们打骂文官是毛锥子。

    这一辈子,不该那么卑鄙无耻,该有的操守、底线该有的。

    “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的道理,该听一听的。

    ……

    这一辈子,活得糊涂,活得像个笑话。

    在佛堂对着菩萨顿首长跪不起,呜咽之时,他想起了潼关的那个雪夜。

    那一夜,凌云壮志的大军踢到铁板。

    那一夜,入长安的豪赌为输。

    那一夜,威震四海的汴人被上帝降下神罚诅咒,拉开衰败的序幕。

    也是那一夜……

    他是上帝专门派来与自己斗法的么?

    否则怎么可能短短几年,使病树枯木逢春……

    朱温无声痛哭。

    蓦地起身。

    “噌!”腰间剑出鞘,染血的阙口锋镜照出模糊的一副蓬头垢面。

    鬓边,缕缕白发是如此刺眼。

    朱温怆然一笑。

    遥记当年五百元从入汴州的踌躇满志。

    从平巢灭蔡的一时无两到大马入徐的气吞万里如虎。

    从薄蒲失利的黯然销魂到如今的万念俱灰。

    黄巢,张全义,王重荣,杨复光,孟楷,林言,刘巨容,田令孜,朱珍,李唐宾……当年与他是敌是友、是上是下的故人,都已陆续凋零。

    时代变了啊。

    也累了。

    他举起玉具剑,抵近脖子。

    然而在擦破皮肤,准备发力滑动的霎那,他迟疑了,犹豫了。

    他做不到勘破生死。

    他怕死,被刀斧加身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秦王绕柱。

    他还想再见天后一面。

    那年春天,穷困潦倒、孑然一身的他,在宋州一片竹林,偶遇了这个让他整整六年念念不忘、思之如狂的女人。一个为了她,可以唯唯诺诺,放弃将相、大丈夫尊严的女人。

    他并不认为耻辱。

    如果不是真的痴迷,谁又愿意当舔狗呢?

    别人奚落,嘲笑,那只是还没遇到那个足以让自己为之疯狂的那个人。

    这一刻,朱温双眼迷离,昏沉沉的脑海只觉天旋地转,一颗心仿佛在被乱刀搅动,痛得喘不过气来。自己败亡在即,天后已是奇货。

    她又会落到谁的手里?

    她会是什么结局?

    “陛下,伊、洛镇遏使王檀率所部顺义军一万五千人来勤王,正在道场寺外等候谒见。”佛堂外,有人喜悦禀报道。

    这让朱温下意识振作了一些,感觉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但随即,又被恐惧驱逐。

    威权一旦瓦解,已是奇货的又何止天后,他也是了。黄巢退出关中后被各路旧部疯狂背刺、抢人头,他记忆犹新,因为他也是其中一员。而且王檀是神策军将门出身……以他叛国背李对恩主的决绝、酷辣,很难预言会干出什么。

    但既然还在寺外等候传召,暂时不会反。

    擦了擦眼泪,朱温走出佛堂。

    “陛下!”王檀走进道场寺,看见朱温,远远解下佩刀,率领部下参拜。

    侍卫挪动脚步,欲把朱温挡在身后。

    朱温隐晦地扯了一下,小跑上去,亲自扶起王檀一干人等,然后握住王檀的手,别过头,哽咽不忍:“王卿!”

    没办法,压力过于巨大。

    这个压力不是其他,武夫造反,哪里没有?朱温也有心理建设。主要是对未知结局、死亡的战栗。董卓,李傕,苻坚,冉闵,侯景,朱泚……想起这些人的花式下场……说不怕,那是假的。

    “陛下……”王檀对朱温并无多深的君臣感情,但看到朱温宛如被兽兵凌辱后的凄毁少妇,还是有些难言。堂堂汴帅,大梁皇帝,何至于此。

    朱温意识到失态了,松开王檀的手,问道:“朕初播而来,洛阳如何?”

    “洛阳只臣一部,附近金墉城、孟津各有一个镇将。”但都按兵不动,在观察局势,或者说,在等朱友裕接收。

    朱温已被儿子趁着王师进薄的机会掀翻,继续为其效力,就得面对和朱友裕开战。事到如今,父子谁强谁弱,谁的赢面更大,不问可知。况且朱友裕在汴军之中本就极富威望,否则这次也不可能一举得手。如无意外,他已整合了陕州的十余万人马。

    他王檀要跟朱温一条道走到黑是他的选择,在朱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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