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吹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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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6章 吹风会 (第1/3页)

    “殿下,退朝了。”甘露殿,采女王氏进来禀报。

    梁妃定定在蒲团上冥想,闻言睁开眼:“你去玩耍吧。”

    “怎能让殿下劳形?”王采女看着案上茶具,劝阻道:“妾来吧。”

    “不了。”梁妃坚持道:“这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给圣人做茶吃。再者,柏林茶意义非凡。”

    “好吧。”王采女在她身边坐下,准备帮忙打杂。

    梁妃打开一个小瓶,从里面取出一个黄色小锦囊。

    茶叶产自家乡,具体位置是赵州柏林寺。成德并不产茶,赵州茶、赵州禅茶、禅茶却名扬海内,原因就在柏林寺。为什么是柏林寺?因为寺里有个老和尚——从谂。

    生于大历十三年,师从池州普愿,宣宗年间预感天下将乱,遂以八十高龄——“行脚赵州,驻锡柏林。”弘法河北四十余载,至今健在,已一百二十寿元。被尊为赵州眼光、赵州古佛。

    庭前柏树子。如何是赵州?狗儿无佛性。

    哈哈,镇州出大萝卜头。

    吃茶去!

    老僧只管看~

    不见赵州桥。

    摘扬花~摘杨花~

    五台道路去哪里?待我勘过。

    一见老僧后,更不是别人。

    这些公案都是其随口说。相应地,他于大中十一年初到柏林寺在活泼泉种的十九丛茶,在这个佛道风流的社会,也就成了无价之茶。

    为什么种在活泼泉?《光绪赵州志》——“活泼泉在柏林寺后,最寒冽,宜于烹茶。往来嘉宾过寺者,及观画水,复饮香茶,盖悠然物外矣。”

    后世当官的到了石家庄,大抵也是要到柏林寺附庸风雅的。现在梁妃拿出来的茶叶,也正是今年春天她和梁公儒拜访从谂后亲手采得的。

    “忽忆禅房旧念生,由来茶味有余清。”梁妃双手捏着小锦囊,将其举在火炉上方,翻来覆去烤。

    这一步叫烘焙,复燥。

    “殿下,可以了,可以了!”王采女焦急的提醒。

    梁妃用指尖压了压囊中茶饼,又烤了几息,才将其收回。

    案上放着一排小巧的漆具银器——瓶、碗、勺、匙、筅、叉、碟、筷和一副直径掌长的玉石磨、玉锥。

    人在朝中,只能简单点了,免得被攻击奢侈。

    梁妃拆开锦囊,将圆圆的小茶饼连同碎渣抖进玉磨。然后左按磨缘右拿锥,用力慢慢碾动。俄而,茶饼被化为齑粉:“水沸了吗?”

    “已过鱼目,正涌泉连珠。”王采女答道。

    “柏林绿茶,二沸即可。”

    “明白。”王采女将水瓶从火上取下,催促道:“殿下快点,汤不等人。”

    香汗淋漓的梁妃端起玉磨,满意的看着细如白面的粉末,遂将茶粉倒进淡绿瓷碗:“倒水。”

    王采女端起水瓶,梁妃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喝止道:“等等!我居然忘了说……煎水哪里取的?”

    “禁院的竹林小石潭。”

    “……能用吗?”梁妃愕然。

    “宣徽使说可以,圣人平日饮食也用的这个水。”王采女不确定的说道:“应该可以的吧?”

    “毁我大事!”梁妃仰天一叹:“禁院那么多宫人劳动,还放养了牛羊鸡鸭。小石潭……露天的吧?说不定有蛇游过。有对宇文柔不满的宫女在里面撒过尿也难说。你,哎,我恨死你了!我们初来乍到,怎么能中官说什么就信什么呢?”

    “对不起。”王采女眼眶泛红,委屈道。

    “换水。”梁妃懒得废话:“无源无根之圣水。”

    王采女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长安哪有?至少得去终南山,华山。

    “罢了。”凑合凑合得了,梁妃翻了个白眼,拢了拢耳边秀发:“倒水。”

    王采女倒入适量沸水。梁妃取过茶筅,伸进碗快速旋打。茶粉变成了一碗绿艳艳的、半流质的黏稠浆液,还出现了白色泡沫。

    “加水。”

    王采女再倒。

    “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梁妃潮红的脸上,表情慢慢变得愉快而享受:“圣人的口味是什么?盐,还是甜?”

    “妾哪里知道?”王采女摇头,猜测道:“应该可盐可甜吧?”

    “算了,且按我的口味。”梁妃嘿然:“加糖,摩伽陀。”就是按印度工艺改进的精品固体糖——《新修本草》:“.煎炼砂糖为之,可作饼块,黄白色。”

    王采女用筷子夹了两小块。

    “加牛奶。”

    孙思邈说过:“牛乳性平,补血脉,益心,长肌肉,令人面目光悦,志气不衰。”也是流行饮品。

    梁妃习惯往茶里加。当然,煮茶时代,加什么的都有,看个人口味。蜀中有的地方加米汤,后宫还有加葱姜金银花的,圣人受不了一点,闻着嘴里那股味,瞬间兴致全无。说的就是你,杨!可!证!

    “薄荷呢?”

    “来了。”

    等薄荷均匀融入,喏,梁妃版抹茶就做好了。绿艳艳的茶液热气腾腾,灿烂的如暮春欣欣向荣的草原,打出的浮沫像乞力马扎罗的雪。

    “惟兹初成,沫沉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敷。”梁妃放下茶筅,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取过勺子尝了一口。嗯,舒服了:“淳染真辰,色绩青霜。调神和内,倦解慵除。”

    “殿下好茶艺。”王采女一颦一笑。

    梁妃莞尔:“孤芳自赏,圣人还没回来?”

    女史阿桃急急忙忙小跑进来:“来了,回来了。”

    早朝结束已是日照仙宫,圣人驾车甘露殿,召见外使,郑延昌、韩偓陪同。

    下了肩舆,圣人大步登梯,表情不豫,冲郑延昌发火:“在殿上骂街挥拳,给把刀是不是还能砍起来?桀骜!还有外臣在场,也不嫌丢人!”

    “臣一定严加管教。”郑延昌亦步亦趋,颔首道。

    “哼,整日拉帮结派,党同伐异,自诩门第,治国理政却是什么成绩?国事败坏至此,这都是几个先皇和朝廷的罪过!韦保衡前车之鉴,好自为之。”圣人余怒未消,忍不住骂了两句,这才闭上嘴巴。

    郑延昌脸色铁青。被这么一顿喷,就像被校长批评的班主任:“整个年级就你的班最烂!”也有些恼火,却无理发作,只能回去冲群臣撒气。

    “圣人。”梁逍遥领着一众女史在殿外迎接,笑意盈盈。

    “德妃?”李皇帝无缝切回了生活人设,情绪消失得干干净,脸上挂起一副得体笑容,上前把着她的素手:“你如何在这?真让我意外!”

    “那天不是说要在甘露殿会外?”感受着摩挲着自己手背的糙手,梁妃羞答答地低下头:“就来侍奉夫君……做了抹茶和点心,以备休憩。”

    “贤。”圣人大为感动,看着她亮黑的长发中分出一条道,垂及腰部,用红带绑着。身上是红黑搭配的曲裾深衣。居然是汉代的复古打扮:“但这些事自有殿中,你不要屈尊。”

    “不一样。”梁妃很自然的拉着他手,引往殿内:“柏林茶可有耳闻?”

    圣人犹疑道:“从谂在活泼泉种的茶?”

    梁妃眼前一亮,又喜又惊:“正是。”

    “嘶……”圣人故作惊讶:“冷冷林空古壁水,如如禅语赵州茶,这佛茶名满天下,相传只有十余株,因此就像传说一般,皇考不知多少次遣使求茶,哪里如愿过?不意我却在爱妃身上得尝。”

    也没注意这话哪里不对。

    梁妃脸颊飞霞,羞怯道:“圣人高兴就好。”

    “你真好。”圣人与她十指相扣,来到案前。

    端详着颇具艺术感的成品。

    显然,她这个是抹茶、点茶吃法。流行于唐宋。崖山以后绝迹,在日本得到了保留,也是日本茶道、抹茶文化的来源。抿了一口,味道有点怪,但还好是甜口,加盐的他实在吃不了:“吃茶参妙理,水底一灯明,爱妃好手艺。甚得我味。我可甜,不可盐。”

    梁妃但笑不语。

    “我先办点事,等我。”圣人拍拍她的肩膀,想到外面的王审知等人,征询道:“可以给几个使者赏一碗么?”

    梁妃一阵失落。特意准备的东西,圣人却想拿来收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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