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鬼市生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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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鬼市生潮(上) (第1/3页)离开暗河口时,夜已四更。
太微城的灯火在身后渐渐熄了,只剩城楼上一盏孤灯,像将灭的磷火,被风撕得忽明忽暗。
阿蛮赤足踏在官道碎砾上,脚底血迹未干,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浅红脚印。风眠牵来一匹早先藏在枯井里的青骡,把缰绳递给她:“还能骑么?”
阿蛮翻身上骡,指骨铃在腕下轻响。那截巨铃指骨已完全嵌进桡骨内侧,皮肤被撑得薄如蝉翼,透出淡青骨影。她抬手遮在眉上,望向东北——那是白骨丘的方向,也是笛声传来的方向。夜风里,笛声已歇,却仍有绿磷一闪一灭,像谁在招手。
“前面三十里,有座荒驿。”风眠拍了拍青骡颈侧,“歇两个时辰,天亮后进鬼市。”
“鬼市?”阿蛮侧头。
“蚀潮虽暂止,缉蛊司却封了城。想再进太微,只能借鬼市的路。”风眠的声音低哑,“鬼市子时开,辰时散,活人死人都能做买卖。”
青骡蹄声踏碎夜露,荒驿很快在望。驿墙塌了半边,院内一株老槐枯死多年,枝桠如鬼手,挑起一轮惨白残月。
破厅内尚有半截火塘,风眠用铜镜引火,火光舔上枯柴,噼啪作响。阿蛮蹲在火边,摊开掌心,那截指骨在火光里泛出温润的奶白,像一枚小小的月牙。
“疼么?”风眠问。
“疼。”阿蛮把掌心往火边凑了凑,“但疼得正好,提醒我它还活着。”
风眠没再说话,只从怀里摸出一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头是半块冷硬的荞麦饼。他把饼掰成两半,大的那块递给阿蛮。
阿蛮咬了一口,粗粝的麸皮刮得舌尖发痛,却觉得踏实。火光在她脸上跳动,映出眉间一道极浅的旧疤——那是小时候替阿丑上山采药,被藤鞭划的,如今只剩一条淡白线。她忽然开口:“风眠,你怕死么?”
风眠正用枯枝拨火,闻言指尖一顿。火焰映在他眼里,像一池被搅动的血。
“我怕的不是死,是死得不够值。”他抬眼,眸色深得像井底,“前世我欠一个人一座城,今生不想再欠第二次。”
阿蛮咀嚼的动作慢下来,火光在她睫毛上跳动。她想起铜镜里那个披重甲的青年,想起他跪在血河边的嘶吼,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她低头把最后一口饼咽下,轻声道:“那就别欠。”
寅卯之交,天色仍暗,东方却泛起蟹壳青。荒驿外,青骡打了个响鼻,蹄声踏在官道尽头,一座黑石牌坊无声矗立。
牌坊无匾,只悬一盏白纸灯笼,灯笼上写“鬼市”二字,墨迹淋漓,像未干的血。灯笼下,蹲着个戴斗笠的老妪,身前摆一张矮桌,桌上放一只空碗、一把剪子、一卷红线。
风眠勒住青骡,翻身落地,冲老妪拱了拱手:“过桥钱。”
老妪抬头,斗笠下是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左眼是窟窿,右眼却亮得吓人。她咧嘴一笑,露出三颗金牙:“活人一钱魂,死人一钱骨。二位怎么付?”
阿蛮心口一跳,下意识攥紧风眠衣袖。风眠神色不变,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铢,放在空碗里。铜铢落水,发出清脆一声,却在碗底碎成齑粉。老妪“啧”了一声,右眼光芒更盛:“不够。”
风眠又摸出一物——是那面裂过又愈合的铜镜,镜背贴着一张朱砂符。他把铜镜扣在桌上,镜面朝向老妪。老妪右眼瞳孔骤缩,金牙咬得咯吱响:“镇蛊司的东西……也敢带进鬼市?”
“镜已认主,不属司库。”风眠语气淡淡,“过桥否?”
老妪盯了铜镜良久,忽然咧嘴一笑,用剪子剪下一截红线,绕在镜背符纸上,打了个死结。
“过桥可,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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